「轰——!!」
城门剧震,一支硕大的冲车如猛兽咆哮般撞上望北烽的主门,钢铁包裹的巨木重重砸下,震得整座城墙都隐隐晃动,石屑四溅、灰尘飞扬。
「再来!!」
辽军攻卒双目血红,咬牙怒吼,脖筋绷紧、步伐沉重,数十人齐力推槌,再度猛撞城门。
巨槌捲起的冲击声震耳欲聋,碎石崩飞,夹杂着敌兵嘶喊与马嘶,彷彿地狱开门。
城头上,吴林身后弓箭手成排布阵。
他脚下一滑,一手扶墙稳住身形,目光一扫敌势,当即拔箭搭弓,沉声一吼:
「点火箭!烧他们的攻车!!」
话音未落,左右火把齐点,十馀支箭矢尾端燃起火光,呼啸而出,拖着炙热长尾,笔直刺向敌方攻车。
下一瞬,箭矢炸燃油囊,火舌猛窜,将攻车前部引燃,烈焰吞噬车轮与架体,升起滚滚黑烟。
而此刻,另一侧已有数架云梯抵近,登梯兵蜂拥而上,如潮湧上城墙。
「快翻油!备滚木!」吴林猛一转身,张臂一挥,嗓音撕裂烟尘。
守军立刻翻倒一桶又一桶滚烫热油,黏稠液体倾洩而下,洒在攀梯士兵身上。
接着火把丢出,烈焰腾起,将整条云梯烧得赤红通透,哀嚎声此起彼伏。
拔野火正立于最前线,浑身溅满敌血与油灰,肩膀还在渗血。
他喘息未定,一脚踹飞一名刚刚探头的敌兵,随即双手紧握长柄战鎚,高高举起——
筋脉怒张间,猛地砸向已搭上的云梯!
「咚——!!」
战鎚重重砸在梯基桩上,木架剧震,咯吱作响。
他再一吼,反手一撩,一记上挑直接将云梯拨翻,整架巨梯哀鸣一声,连同攀上的敌兵一齐摔落,坠地声、骨折声、惨叫声交错不断!
「给我滚下去!!」
烈火吞噬木梯,硝烟与焦臭在空气中翻腾,几名登墙未果的辽军士兵在半空中坠落,撞在燃烧的攻车与同袍身上,骨折声与惨叫声混成一片。
「还有两架云梯在东侧!」有士卒高声惊呼。
「我上去挡!你们守好这里!」
拔野火抹去额前血水,咬牙转身,脚步深沉,直奔东侧城墙。身后几名亲兵紧跟其后,脚下踏过湿滑的血迹与残肢,毫不迟疑。
就在此时,身后忽传急促马蹄与呐喊声,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冲上城头,高声道:
「赵将军来了!」
下一瞬,风声轰然,尘烟间,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自坡道腾跃而上,重蹄踩踏青石,火星四溅——马上之人银甲映光,长枪横臂,赫然是赵岳!
他一跃而下,铁靴砸在城墙,沉声怒喝:「哪里最危急?」
「东侧云梯还没翻掉!」拔野火大吼。
赵岳猛一点头,长枪一挑,身形化作旋风般冲向东侧。他脚下连踏数块残破的甬砖,每一步都如砸鼓雷鸣,城头守军士气陡然一振,纷纷齐声呐喊:
「赵将军来了!守住!再顶一刻!」
东侧城墙已被辽军兵锋逼近,两架云梯牢牢搭在墙头,一名敌军偏将已半身跃上城垛,手持双刃斧怒吼杀来!
赵岳眼神如刃,未作多言,纵身上前,长枪疾刺——
「咚!!」
枪锋直穿那偏将锁甲,将其钉在云梯顶端!对方瞪大双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被枪劲带着倒翻而下,重重砸落。
赵岳双手一拢,横扫一记长枪,枪身如一道铁鞭横扫敌首,将两名刚刚探头的敌兵扫落墙下。
「砍断梯脚!」
拔野火一声暴喝,亲自率人从侧方冲出,数柄大斧同时落下,「咔嚓——」一声脆响,第一架云梯轰然倒塌,压碎数人!
趁势之下,赵岳冲上第二架云梯顶端,长枪连挑三人,双脚猛地一蹬,整个人自半空翻落——
「吼啊——!」
他大吼一声,落地之时重枪砸断第二架梯身,爆响如雷,木架分崩离析,敌兵惨叫着跌落,腾起一片烟灰与尘浪!
四周辽军见状,气焰顿减,攻势一滞,士卒面露惊惧。
「赵岳在此!谁敢上来!!」
赵岳提枪怒吼,银甲染血,气势如狮,声震整段城墙!
一瞬间,东侧守线稳住,士卒们彷彿找回魂魄,一同咆哮迎敌,掷石翻油、强弩齐发!
城墙之上,血流成河,战火吞天。
而远方,耶律休哥眯起双眼,看着望北烽城墙上那一抹银甲身影,眼中杀意渐盛。
「他们的人手,没几个了……继续攻!!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正当辽军再度列阵,鼓声震天之际,风向忽变。
一缕冷风自东北吹来,捲动烟尘与焦臭,接着——
雾气弥漫。
城下营阵中,辽军也已陷入混乱。
本该再度推进的攻卒一个个放慢脚步,前军与后军间的号令声被浓雾阻隔,鼓声颤抖、角音迷蒙,传递到耳边时早已变了调。
一名辽军偏将疾奔至中军帐前,急声道:「老大,雾气太重,攻车与云梯已与我军失联!」
耶律休哥骤然起身,掀开帘幕,浓雾如波湧而入,甚至呛得他微微咳嗽。
他定睛望去,原本应该矗立在前线的几架攻车已完全看不清轮廓,只剩几团模糊火光在雾中摇晃。
他咬牙低语:「这不是天然之雾……这是望北烽的鬼气?」
身旁谋士脸色发白:「不、不对,若是布阵藏兵,这等浓雾反为遮掩……」
话未说完,远处忽有惊叫声传来。
「啊——我们的人——自己人!!」
原来在雾中,部队混杂难辨,竟有小股兵卒误入己军攻势,被流矢击中、滚油泼及。
喊杀声逐渐紊乱,不少士兵左冲右突,无法辨明敌我,只能紧紧攥着兵刃,警惕戒备,如陷泥潭。
「停攻!所有人——止步结阵!」
耶律休哥大喝,可他话音才落,又一声沉闷轰鸣自远处雾中传来,似有攻车爆燃,火光一闪即灭,只馀浓烟与哀号。
他面色阴沉,一掌重拍兵案:「可恶!望北烽竟有此变……」
雾中无形之势如绳如索,将辽军攻势活生生勒住。
兵无所依,令难传递,一支精锐之师,竟如断线风筝,陷入迷障之中。
耶律休哥缓缓握紧拳,目光死死盯向那已被雾吞没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