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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落下的瞬间,赵光毅脑中一片空白,只闪过史书中的四个字:高梁河溃败。

就在此时,一道尖啸撕裂长空。

他下意识抬头。

长箭数支,拖着血与火的尾焰划破天际。而其中一支——绑着一颗人头。

是阿虎。

那个为了掩护他、转身领兵迎战辽军的阿虎。

头颅在空中旋转,残酷的轨迹仿佛慢动作播放。那双未曾闭合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

一瞬间,时间凝固。

赵光毅与那颗头颅四目相接。恍惚间,他彷彿听见阿虎在说话——

「陛下,快走。」

那颗头颅重重坠落,被箭矢钉入泥地,血珠四溅。

不远处,烈影早已倒毙百步之外,躯体尚未冷却。

接着,更多的头颅绑在箭矢上飞来,一颗接一颗,如同猎人的奖章,被献给这场浩劫的胜者。

那不是敌人的示威。

那是自己的将士,用死亡,为他换来最后一线生机。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亲身经历那样的溃败。

不是站在城楼之上,而是站在泥与血交织的战场正中,血肉成垫、哀号为墙。

他曾以为自己能改写命运,可命运从来不屑与人交谈,只将一个又一个人推进深渊,看他们挣扎,看他们沉没。

他曾是驾驶大货车的普通工人,人生的最大挑战是绕过高速上的连环车祸;如今却要率数万兵将,在万骑奔腾下求生。

那种悬空坠落的恐惧再次抓住他,那曾是油门失控时的惊慌,现在却更深一层——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他能感觉自己在颤抖,手指僵硬,双腿酸麻,意志在死亡与责任之间撕裂。

他不是被训练出来的皇帝,更不是上天选中的英雄,他只是个莫名其妙穿越到这具躯壳里的「赵光毅」,一个还没学会如何发号施令,就要背负数千条性命的人。

「全军撤退!」他终于吼了出来,声音破裂沙哑,却像从地底迸出的烈焰。

他知道这声音太迟,却不能沉默。

他不甘心成为战死者名单上的一笔,他更不能容忍让跟着他的这些人——即使他们从未真正认他为主——白白死在这场仗里。

曹彬跌跌撞撞冲来,满脸血污,表情近乎崩溃。

「陛下,退无可退了!」

他说得哽咽,不仅因为痛,而是那种看尽兄弟死状,却仍不得不向主君报告「无路可退」的绝望。

这不是战将应有的模样,这是人性在死亡面前的真实崩溃。

赵光毅与他对视了一瞬,看见了恐惧、愤怒、与深藏不露的羞耻——那是无力改变现状的自责。

「传令中军,列阵突围,向西南!」他声音平稳了许多,像是终于接受了某种宿命,或者终于从惧死中觉醒。

曹彬微怔,然后点头。

没有多言,因为他也知道,这一刻已无从选择。

曾经的封侯梦,如今化作一念执着,只要活着,让陛下活着,就是胜利。

而此时,在战场边缘,年仅十七的韩烈双手颤抖。他是禁军新兵,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他从未真正杀过人,却亲眼看着战友的喉咙被箭矢穿透,鲜血喷在他脸上。

他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只想逃离。但双脚动不了,心跳乱如擂鼓,眼泪混着冷汗流下来。

直到那一刻——

「随朕突围!」

那声音像是在他心中炸裂。韩烈抬起头,看到皇帝赵光毅满身是血,手握长剑,披着破裂的披风,从火与乱中奔出。

那不是神,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圣主——而是一个满身狼狈、眼神死硬的人。他什么都不说,却好像在告诉所有人:我还站着,你们不能倒下。

韩烈心头一震,原本空白的脑中第一次燃起火。他咬牙,从地上站起,举剑高吼:「列阵!护陛下!」

这声吼叫将身边许多士兵的魂拉了回来。他们也想逃,也想哭,但那一瞬,他们看到一个比他们更应该逃、更有资格退却的人——却走在最前面。

远处的耶律休哥,身披银甲,眼神冷漠。他望着宋军残阵的突围,不怒反笑。

「这皇帝……竟还没逃?」

他原本以为宋军早已溃不成军,皇帝必然先行遁逃,如同那些无能之辈。可眼前这一幕,打破了他多年来对「敌方主帅」的既定印象。

「破旗不破人,破胆先碎心。」他低声冷笑。

这场战斗已成定局,在他看来,赵光毅不过是在拖延死期。

「大辽不留俘虏——杀!」

万骑破空而至。

赵光毅不敢回头,他知道,那些追兵不会有一丝仁慈。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停、不能退、不能怯。

他脑中浮现出记忆里那幅模糊的地图,一处未标注的小径。他翻身下马,亲自开路,剑斩荆棘,双脚在泥中打滑,气喘如牛,却不肯倒下。

他不是为了做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为了什么忠义江山。他只是想让更多人活着,哪怕只多一个。

禁军列阵成箭头,随他突入密林。有人咬牙拖着断腿,有人咳血却仍握着剑柄,彼此搀扶着前行。他们的眼神里,已经没了恐惧。

远处的辽将铁塔策马横立,望着烟尘渐远的密林,皱眉不语。

「他们逃了?」他问。

耶律休哥眯眼片刻,冷声道:「不,他撑不过下一轮。」

林间浓雾渐起,将杀声隔断。赵光毅扶着一棵老树滑坐下来,浑身酸痛,心跳剧烈。他低头望着掌中玉玦,那是一件神秘的器物,来自他穿越之时,与他一同降临。

「我不能死……」他咬牙自语,声音微颤,「我明知道会输……却还是救不了他们吗……」

他的声音像风中残烛,只有他自己听见。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系统修复中……绑定进度:82%。】

赵光毅一愣,随即爆出一句怒骂:「你X的,早干嘛去了?」

玉玦微微发光,那光是那么冷,那么迟来,像命运的戏谑。

正此时,一名亲卫踉跄奔来,脸色惨白:「陛下,敌军……又追来了!」

赵光毅猛地睁眼,咬紧牙关:「往更深处走,不能停!」

他再次骑上马背,紧握缰绳,像是重新握住命运。身后残军跟随而行,无人叫苦,无人哀嚎。他们知道,这一路可能再也回不来,但他们也知道——只要陛下还在,他们就不能倒下。

他低头望着玉玦,彷彿能看见一个失败未来的剪影。正因如此,他咬破舌尖,让血味将恐惧吞噬,从胸腔中嘶吼:

「我还没输!不能输!」

这声吼,像雷霆劈下心魂,也劈开了黑暗。

就在最后一缕光从林叶中消散时,冰冷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叮——系统绑定完成。恭喜宿主成功绑定:「高梁河车神系统」。】

赵光毅愣住。

他想笑,却笑不出声。他不知道这破名字是诅咒还是救赎,但他明白一件事:

他还活着。

而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得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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