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潭感觉自己像只被三只猫盯上的耗子。
老狼的刀悬在脖子上,寒光闪闪;门口这个叫林海的金丝眼镜男,目光沉静却像探针一样能扎进骨头缝里;还有斜对面那个卡其色风衣的女人,隔着人潮投来的视线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锥,精准地钉在他攥着残片的手上。
风暴中心,潭影轩里的空气凝成了铅块。
“不太寻常的东西?”许潭扯了扯嘴角,努力把脸上那点惊惶和狠劲儿揉进惯常的油滑里,手指却把柜台上的烟盒纸条不动声色地划拉进掌心。“林先生是吧?您消息可真灵通。不过小店今天…有点特殊情况,不做生意了。”他朝地上老农的尸体努努嘴,眼神带着点市井无赖特有的混不吝,“瞧见没?晦气。改天,改天您再来,我这儿好东西有的是!”
林海的目光在老农青紫僵硬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落回许潭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地上的不是死人,而是件需要评估的物件。
“特殊情况,确实。”林海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起伏,“不过,许老板手里那件东西,可能比眼下的‘特殊情况’,牵扯更大。”他向前迈了一步,跨过门槛,走进店里。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打破了死寂,也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自我介绍一下,林海。海外归国,专攻古建筑结构力学,尤其对古代非常规材料和结构有些兴趣。”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听说许老板得了件东西,材质奇特,入手冰寒,甚至有…搏动感?”
许潭的心猛地一沉!搏动感?这眼镜男怎么知道的?他刚才只是自己感觉了一下!难道他一直在暗处观察?
“哈!”许潭干笑一声,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摸到了后腰别着的改锥柄,“搏动感?林先生真会开玩笑!一块破铁片子,还能成精了不成?我看您啊,是科幻小说看多了!”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住斜对面那个风衣女人的动向——她动了!正放下手中的旧书,状似随意地朝潭影轩这边踱步过来,姿态闲适,眼神却锐利如鹰。
不能拖了!许潭瞬间下了决断。老狼的人随时会到,地上躺着死人,门口站着个深不可测的眼镜男,暗处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女人。这潭影轩,就是个大号棺材!
“对不住了林先生!今儿真没法招待!”许潭猛地转身,拉开后门栓就要往里冲,“您请便!改日再聊!”
就在他半个身子已经探进后院的瞬间,身后林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像根钉子把他钉在原地:
“许老板,你欠老狼的钱,三十万。日落前还不上,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
许潭的后背瞬间僵直!冷汗“唰”地冒了出来。这人…连老狼都知道?还知道具体数目?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海的声音继续传来,如同冰冷的算盘珠在拨动:“那件东西,或许能解你的燃眉之急。它很值钱。比你想的,值钱得多。”
值钱?许潭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那块邪门的黑疙瘩?值钱?能抵三十万的阎王债?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和疑虑。许潭猛地转过身,眼神像饿狼一样盯着林海:“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林海的目光越过许潭,似乎看了一眼门外正走近的风衣女人,语速加快,“带着东西,跟我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谈。再犹豫,麻烦就真找上门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潘家园入口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还有几声粗野的吆喝,由远及近!是老狼的人!
许潭头皮一炸!再没半点犹豫,他一把将那块冰冷的黑色残片连同烟盒纸条死死攥进兜里,低吼一声:“走!”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地冲出潭影轩后门,钻进那辆破旧不堪、漆皮剥落的面包车。引擎发出一阵哮喘般的嘶吼,喷出一股黑烟,猛地蹿了出去,汇入潘家园后巷的车流。
就在面包车启动的刹那,那个卡其色风衣的女人恰好走到了潭影轩门口。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那扇歪斜的门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店堂里倒在地上的老农尸体,又望向面包车消失的巷口,眼神深邃,若有所思。随即,她拿出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按了几下,放在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仿佛从未出现过。
破面包车像条泥鳅,在京城午后拥挤的车流里七拐八绕。许潭把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时不时紧张地瞟一眼后视镜。林海坐在副驾,坐姿端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地观察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偶尔也瞥一眼后视镜。
“甩掉了?”许潭喘着粗气,问了一句废话。
“暂时。”林海的声音没什么波澜,“老狼的人没那么快锁定我们。先去个地方。”
“去哪儿?”
“见个人。一个能告诉我们,你手里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的人。”林海报出一个地名,是条藏在老城区深处、连地图上都未必标得清的窄胡同。
许潭不再多问,猛打方向盘,面包车一头扎进迷宫般的胡同区。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扇毫不起眼、漆皮斑驳的木门前。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木匾,刻着三个被油烟熏得发黑的篆字:“老陈记”。
一股混杂着劣质茶叶、廉价烟草、旧书报和陈年油腻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陈皮?”许潭一愣,随即恍然。这老家伙是潘家园乃至整个京城古玩圈里出了名的“掌眼”老油子,三教九流、江湖秘闻、旁门左道,门儿清。属于那种本事有,但滑不留手、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几张油腻腻的方桌旁,坐着几个形容猥琐、吞云吐雾的老头,正在唾沫横飞地争论着什么“成化鸡缸杯”的真伪。角落里,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穿着件洗得发白、沾着油渍的对襟褂子,正眯着眼,用一根长长的铜烟袋锅子,慢条斯理地敲打着桌沿。正是“老陈皮”。
许潭和林海的闯入,让这乌烟瘴气的小天地安静了一瞬。几道浑浊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审视和警惕。
“哟,这不是潭影轩的小许老板吗?”老陈皮抬起耷拉的眼皮,浑浊的眼珠子在许潭脸上溜了一圈,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稀客啊。怎么着?捡着漏了,还是又打眼了?”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潘家园消息传得比风还快,许潭“打眼”元青花栽在老刘手里的糗事,显然已经成了圈里的笑料。
许潭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此刻顾不上这个。他凑到老陈皮桌边,压低声音:“陈爷,借一步说话?有件东西,请您老给掌掌眼,邪性。”
“邪性?”老陈皮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慢悠悠地嘬了口烟袋,“这年头,邪性的玩意儿多了去了。老头子我见得多了,不新鲜。”
“不是一般的邪性!”许潭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急切,“入手冰寒刺骨,像攥着块千年寒冰!更邪门的是…它…它好像会动!”
“会动?”老陈皮敲烟袋的手顿住了。他撩起眼皮,仔细打量了一下许潭紧张的神色,又瞟了一眼他身后气质迥异、沉默不语的林海,浑浊的眼睛眯得更细了。“拿出来看看。”
许潭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那几个看似昏昏欲睡、实则竖着耳朵的老头,从兜里掏出那块用一块脏兮兮的绒布包着的黑色残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油腻的桌面上,只露出一角。
就在那冰冷诡异的黑色暴露在昏暗灯光下的瞬间,老陈皮浑浊的眼球骤然收缩!他手里的铜烟袋锅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整个人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向后一仰,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松弛的皮肉都在颤抖,原本的浑浊被一种极致的惊骇瞬间取代!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枯瘦的手指指着那黑色残片,如同见了厉鬼,“这…这东西…你…你从哪儿弄来的?!快拿走!拿走!烫手!要命的玩意儿!”
老陈皮的反应比许潭预想的还要激烈百倍!这老油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把他吓成这样,这黑疙瘩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爷!您认识这东西?”许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按住老陈皮指向残片的手,急切地追问。
老陈皮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猛地抽回手,眼神惊惶地四下扫视,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了去。他一把抓起那块绒布,胡乱地将黑色残片重新裹紧,塞回许潭手里,动作快得像扔烫手山芋。
“找个僻静地儿!快!”老陈皮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佝偻着身子就往茶馆最里面一个堆满杂物、几乎废弃的昏暗小隔间走。
许潭和林海对视一眼,立刻跟上。小隔间里灰尘弥漫,只有一张瘸腿的破桌子和两条长凳。
老陈皮反手关上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背靠着门板,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许潭手里那个绒布包,眼神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深沉的忌讳。
“小子…”老陈皮的声音干涩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惹上大麻烦了!天大的麻烦!”
“这到底是什么?”林海沉声问道,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老陈皮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想平复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潭手里的绒布包,仿佛那里面藏着能吞噬灵魂的魔鬼。
“这东西…叫‘活葬碑’!”老陈皮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得如同砂纸刮过朽木,在狭小隔间里激起一股阴寒的涟漪。
“活葬碑?”许潭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给死人立的碑?那有什么稀奇的?”
“放屁!”老陈皮猛地啐了一口,眼神惊惧,“给死人立的叫墓碑!这‘活葬碑’…是给活人立的!”
“活人?!”许潭和林海同时一震。
“对!活人!”老陈皮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这东西邪性到了骨子里!它不是埋在地里等死人躺进去,而是在一个大活人还喘着气儿的时候,就把这碑给他立起来!”
许潭只觉得头皮发麻,林海的眉头也紧紧锁住。
“立碑…做什么?”林海追问。
“诅咒!活祭!”老陈皮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门板上的木刺,“立碑即诅咒!碑成之日,就是这人被选为‘活祭’之时!甭管他躲到天涯海角,他的魂儿,他的命,就跟这碑拴死了!只等那正主儿咽了气,下葬的时候,这活人就得跟着陪葬!活生生地…给埋进去!”
隔间里死寂一片,只有老陈皮粗重的喘息和灰尘在昏暗光线里缓慢飘浮的轨迹。许潭攥着绒布包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块冰冷的残片仿佛活了过来,正贪婪地汲取着他掌心的温度,那股微弱的搏动感似乎也清晰了几分。
“活祭…陪葬…”许潭的声音有些发干,“这…这也太玄乎了!封建迷信吧?”
“迷信?”老陈皮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猛地凑近,那股浓烈的烟草和老人味直冲许潭面门,“你以为老头子我活这么大岁数是白混的?!这东西…怨气!怨气懂吗?!一个大活人被生生咒死,怨气冲天!这股怨气就死死地缠在这碑上!千年不散!谁沾上,谁倒霉!轻则家破人亡,重则…直接被那碑里的怨气缠上,死得不明不白!就像…”他枯槁的手指哆嗦着指向隔间外,意指潭影轩里那个暴毙的老农,“…就像你店里那位!”
许潭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潭影轩里老农临死前那绝望恐惧的眼神和那句“活…”字,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林海镜片后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凝重。
“这东西…很值钱?”许潭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老狼的刀还悬在头顶,这是最现实的驱动力。
“值钱?”老陈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夜枭般嘶哑难听的干笑,“哈!值钱!当然值钱!要命的钱!阎王爷的买命钱!”他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极其诡异,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最近道上…风声紧得很!有人…在重金悬赏这东西!开价…是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在许潭和林海面前用力晃了晃。
“三十万?”许潭的心跳漏了一拍。正好是老狼要的数!
“三十万?”老陈皮嗤笑一声,满是嘲弄,“后面再加个零!三百万!美金!”
轰!
许潭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三百万…美金?!那块冰冷的残片瞬间变得滚烫!巨大的诱惑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还清老狼的债?那简直是九牛一毛!下半辈子都能躺在金山上!
但老陈皮那恐惧的眼神和关于“活祭”、“怨气”的描述,又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要命的钱…阎王爷的买命钱…
“谁?谁在悬赏?”林海的声音异常冷静,抓住了关键。
老陈皮警惕地缩了缩脖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深深的忌惮:“谁?那谁知道!都是中间人传话,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来头极大,手眼通天!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数字!”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警告:“但老头子劝你们一句,这钱…有命拿,没命花!沾上‘活葬碑’,就等于半只脚踩进了鬼门关!那悬赏的主儿…怕也不是什么善茬!指不定就是冲着这碑里的怨气…或者更邪门的东西去的!”
巨大的财富伴随着致命的凶险。老陈皮的话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笼罩在小小的隔间里。许潭攥着残片,手心被那冰冷的搏动感硌得生疼,脑子里天人交战:老狼的刀,三百万美金的悬赏,活祭的怨气,神秘的悬赏者…
就在这时,林海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声。他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来源未知的加密信息。
许潭和老陈皮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林海快速扫了一眼屏幕,金丝眼镜反射着幽蓝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抬起头,目光在许潭脸上和老陈皮惊疑不定的脸上扫过,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念出了信息的关键内容:
“首付二十万人民币,已汇。目标:太行山深处,锁龙村,后山宋墓。取第一块完整‘活葬碑’。详情后续。合作愉快。——隼。”
“隼?”许潭瞳孔猛缩!是那个神秘委托人!二十万!首付!正好解老狼的燃眉之急!太行山?锁龙村?宋墓?完整的第一块“活葬碑”?
信息量太大,像炸弹一样在许潭脑子里炸开!
老陈皮听到“锁龙村”、“宋墓”、“活葬碑”这几个词,本就惊惧的脸上更是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喃喃道:“锁龙村…后山…那地方…去不得…去不得啊…那是‘困龙局’…镇着大凶之物…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囫囵个出来…”他看向许潭和林海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一种“你们死定了”的绝望。
“隼…是谁?”许潭盯着林海,声音发紧。
林海缓缓收起手机,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测:“不知道。但钱,是真的。”他顿了顿,看向许潭,“二十万,够你还债了。剩下的,看你自己选。”
选?许潭感觉喉咙发干。这TM有的选吗?要么现在被老狼剁了喂狗,要么去那个听起来比鬼门关还邪乎的锁龙村,搏一搏那三百万美金(或者更多)的富贵险中求!
“干!”许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被逼上绝路的狠劲儿和一丝赌徒的狂热,“老子干了!不就是个破村子破坟吗?还能比老狼的刀更吓人?”
林海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转向依旧惊魂未定的老陈皮:“陈老,关于锁龙村和那座宋墓,您还知道什么?”
老陈皮哆嗦着,正想再劝几句,目光却猛地定住,死死地看向隔间那扇破木门上方唯一一扇糊着旧报纸的小气窗!
许潭和林海顺着他的目光猛地抬头!
只见那扇积满灰尘、模糊不清的气窗玻璃外,一张脸正贴在那里!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微卷的长发从鬓角垂落。正是潘家园那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神秘女人!
她的脸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鼻尖几乎被压扁,一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正透过模糊的玻璃和报纸的缝隙,居高临下、冰冷地、一瞬不瞬地俯视着隔间内的三人!那眼神,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无机质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冷漠!
“啊——!”老陈皮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许潭和林海也是心头巨震,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竟然一路跟到了这里!还听到了多少?!
气窗外,那张精致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如同捕食者在欣赏落入陷阱的猎物。随即,那张脸无声无息地向后一缩,消失在气窗之外。
“砰!”许潭一脚踹开破木门冲了出去!
昏暗油腻的老陈记茶馆里,那几个喝茶的老头依旧在烟雾缭绕中争论着什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通向街道的后门虚掩着,轻轻摇晃。
那个女人,如同鬼魅,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的香气,和那俯视的、冰冷的眼神,烙印在许潭和林海的脑海里。
“她…她是谁?”许潭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看向林海。
林海扶起瘫软的老陈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投向那扇摇晃的后门,脸色凝重得如同寒铁。
“不知道。”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低沉,“但我们的麻烦…恐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