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喝了口茶，“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尽快建立一个集中点，既能管理流民，也能预防生变或者瘟疫。”
“只是洪大人人手不足，而且流民未必就愿意听从啊。”阎应元无不担忧地说。
这种事历史上出现很多次，由于底层百姓对官府的不信任，对官府的集中管理大多比较抵触。
况且又该以何种借口呢，要说防止生变，理由太粗浅，他们只会说自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生变。
要说瘟疫，那就更麻烦了，他们害怕自己被传染，肯定百般抵触不愿意去。
实在不行就只能武力驱赶了，只是这样就会让官府的信誉再次下滑。
“用孤的护卫吧，四十个人分散出去，明日再让洪承畴每个人派十人辅助，无论如何先稳住再说。”
第二天，朱由检找到洪承畴说了这件事，洪承畴自无不可，当下调出四百人协助，将城中的流民劝到城西的空地上集中管理。
同时让人去购买大量生石灰等物，预备消毒。
起初百姓自然不愿意，他们在城内虽说露宿街头，但现在天也不冷，而且每天也能到粥棚领到食物，甚至不少人浑水摸鱼，刚在这边领完，立马拿着空碗跑到下个地点领粥。
一旦集中管理，那可就要被管束了，想想都能明白，百姓又不傻。
当然了，这些事官府可不管，好言相劝不去？那就架着去，拉着去，赶着去。
反正形象就摆在这了，洪承畴不可能拿全城百姓冒险，要知道一旦发生瘟疫，整座城就废了。
一时间满城沸腾，不过仅仅一天时间就处理好了，而城外继续来的流民也都被安置在集中点。
最后经过统计，城内的流民高达七八千，让洪承畴吓出一身冷汗，他知道很多，却没想到这么多，还以为两三千顶天了。
深夜，某处宅子中，王有续从厨房出来，浑身是血。
“还是不肯说么？”在前厅的范叔玉见他这幅模样进来，登时了然。
“是，既然不愿意说就永远别说了。”王有续拿了块布，细细擦拭着身上的血迹。
今天他让几个手下设套抓了个士兵，本想问出洪承畴在城内的标营具体有多少兵马，结果这士兵倒也硬气，啥也不说。
王有续只好成全他，当然是他手下动的手，身上的血只是被溅到了。
范叔玉见他一身血浑身不自在，强笑着说：“咱们在城内这两天观察，大概是两千到三千人。”
王有续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该如何将这三千人引出去呢。”
或者是该如何让信王身边没有这么多人护卫呢。
“咱们的人不是带了那些流民在野猪峡嘛，让他们出来动一动，只是一群流民，洪承畴不可能这么谨慎吧。”
王有续摇摇头，“正是因为只是一群流民，洪承畴都不用出多少人，五百一千就够了。
而且别忘了，即便洪承畴三千人全部出动，这里也还有延安卫，咱们刚闹点动静，延安卫很快就能支援。”
范叔玉也是没办法，他做生意都不太行，哪里能懂这些。
“实在没办法，只能发动肤施城的煽动了，不过也要让野猪峡那边的人过去甘泉县，先提前发动一下，肤施县这边人越少越好。”
兴许是没做过这种杀人放火的事，范叔玉十分紧张，“那要是洪承畴不上当怎么办？”
“怎么？想退缩了？”王有续邪魅一笑，“现在退出可晚了，城内流民被集中管理，想要出城也不好出了。”
确实如此，本身肤施城就处于戒严状态，任何人出入都要仔细盘查。
王有续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范叔玉游移不定如此软弱，直接拷打出几处藏金窟的位置不就好了。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也不怕洪承畴不出兵，野猪峡那边的教众已经布置好了，到时候劫掠一些村镇，再裹挟一些百姓，不信洪承畴不出兵。
次日，洪承畴收到甘泉县来报，数千流民围困了县城，本身县城并没有多少兵力驻守，要不是及时关闭了大门，县令又迅速安排百姓守城，恐怕就被攻破了。
洪承畴没有着急行动，而是派出不少夜不收探查，当天傍晚就得到了消息，县城还在。
洪承畴松了口气，但是夜不收却又报了一个坏消息，县城虽然还在，但周边的村镇却是遭了殃，不少没有抵抗能力的村子直接被洗劫一空，大多数来不及逃跑的村民也被裹挟。
这让洪承畴不得不重视起来，裹挟百姓，这是要向流寇方向发展吗。
一旦形成流寇，那真是跟草一样，剿完一茬又来数茬。
洪承畴决定出兵了，他来到公馆找到朱由检。
“殿下，为今之计，合该出兵平乱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洪承畴早已让三千标营枕戈待旦，就等这数千流民自己出来。
“洪大人是巡抚，孤对军事不太懂，该怎么做洪大人尽管去做。”
洪承畴斟酌一下，肃然道：“殿下，臣的意思是希望殿下跟臣一起去。”
朱由检转念一想就明白洪承畴的意思，应该是打算把标营全部带走，但是又担心自己在城中没有士兵守城，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事情就麻烦了。“洪大人的意思是三千标营都要带上？”
朱由检蹙眉道：“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不至于吧。”
“殿下，臣得到的消息，那数千人劫掠了甘泉县周边不少村镇，已有向流寇发展，若是不毕其功于一役，恐后患无穷啊。”
朱由检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想到原史上李自成仅剩十几骑都能拉出数十万的人马，也开始担心起来，“既如此，孤更不应该跟洪大人前去了，孤不能成为洪大人的掣肘。”
如果自己跟着去，洪承畴固然能放心，但想要一次性解决那些流民恐怕就不太容易，毕竟洪承畴还得分出兵马来保护信王。
“殿下，臣岂敢独留殿下在城，一旦有个闪失，臣万死莫赎。”洪承畴连忙拱手。
朱由检摆摆手，现今不像十几年后那样天下大乱，出个城都要担惊受怕，至少在如今的大明境内，山匪路霸常见，但大规模的敌军是没有的。
“孤明白洪大人的担心，但还请洪大人放心，孤身边不仅有锦衣卫，而且城中还有延安卫在，那些流民也集中管制了，不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