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田尔耕收到李景生的密信,思索一番,登时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换了官服进宫。
到了乾清宫,通报后进殿。
天启正在处理奏本,行礼后天启让他免礼,田尔耕起身,恭敬地将密信递给王体乾。
“陛下,臣得到消息,信王殿下的护卫,百户李景生部署在山西时发现,山西大量豪商囤积很多物资在张家口堡。
事关重大,臣不敢擅专,请陛下圣裁。”
王体乾边走边听,一听便知道这事不简单,连忙加快脚步,将密信送到天启案桌上。
天启神色果然变得凝重,拿起密信看了起来,片刻后,天启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想干什么?”天启额头直跳,语气也有些阴沉。
从密信中描述的庞大物资来看,虽然查不出究竟是什么,但从之前调查的,有人在北直、河南、山东甚至湖广大量购买粮食来看,这批物资里面的粮食肯定占很大部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边境的走私这么猖獗了吗。
田尔耕站在那里低着头冷汗直冒,这种事要是认真讲究起来,他们锦衣卫的责任最大。
“加派人手协助,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勿使这批物资出关。”
天启深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阻止这批物资出关才是关键,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和建奴恐怕脱不了干系。
“此事非同小可,臣请旨亲赴宣大督办。”田尔耕心里稍缓,皇帝暂时不追究责任就好。
“你去了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天启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现在物资都在那里,无非就是没有抓到现行。
“这样,你还是不宜轻动,派个值得信任的千户到大同去,信王不是说有妖教活动么,把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大同那边。”
田尔耕松了口气,他刚刚说出亲自去就知道这句话不妥,幸好天启补充了计划,也怪自己,一时乱了心神。
“臣遵旨。”
天启摆手让他退下,待其走后,天启看向王体乾,“王伴伴,袁崇焕那边怎么说。”
“皇爷,圣旨昨日才出发,还没有回报。”
天启点点头,一时忘了,“再派个人到山海关守着,等满桂一到山海关,让他叫个人先抽调一千精骑赶到京城来。”
王体乾应是,天启又嘱咐一句。
“要信得过的。”
刚开始天启以为只是普通的走私,朱由检所谓的购粮银也只是抓几个典型抄家,现在看来,朱由检所谋甚大,但还是太低估对手了,这样太容易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这种程度的布局,一旦对方反扑,势必会很猛烈,而且也容易引起地方上的动荡。
朱由检收到密信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平阳府临汾县。
平阳府受灾不算严重,范围基本在汾河以西和下游,稍微涉及到太原南部和汾州,不过太原府和汾州影响不大。
平阳府府治临汾县,“此地正是平水与汾河的交汇处,东北方汇入的是涝河。”平阳知府刘余祐带着平阳府及临汾县官员迎接朱由检一行人。
朱由检没有第一时间进城,而是找了借口到汾河附近。
“河西岸看起来确实要比东岸贫瘠一些。”朱由检极目远眺,依稀能看到远处云雾环绕的姑射山,山下到对岸高低起伏的丘陵。
“殿下明鉴,”刘余祐正想解释一下,河西岸都是山区,贫瘠也正常。
“刘知府。”
朱由检的打断让刘余祐有点懵,加上今天迎接信王时,信王的表现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自问平阳官府对本次旱灾的处置很妥当,甚至远超以往,虽说很大部分有朝廷这次派了信王来亲自赈灾的原因。
但本身这次旱灾确实不严重啊,往年,这种程度的旱灾甚至都不用知府亲自下场,下面的县自己就能处理好了。
如果信王只是公事公办,那还好说,反正事情他们都办得很好,就怕信王的公事公办只是表面上。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信王打断知府的话,朱由检一行人倒是没多大反应,反而是平阳府当地官员用微不可察的眼神交流着,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不满。
朱由检心里暗付,‘这次来平阳就是想找茬拖延时间,现在当地官府的处理这么好,只能另想办法。’
朱由检语气稍稍缓和,宽慰道:“平阳府的处置很妥当,孤很欣慰。
对了,咱们平阳受灾最严重的是哪个县?”
刘余祐心下稍安,连忙回答,“回殿下,最重当万泉县。”
“不过请殿下放心,万泉县已对灾民做好妥善安置。”
“既如此,孤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府城就不去了。”朱由检假装思考片刻,便做出决定,反正也就是去走个过场。
“殿下,您能亲临灾区,已是平阳官府和百姓的幸事,何必降尊纡贵呢。”刘余祐稍微劝一下,反正人家是总理又是亲王,要去自己是拦不住的,有劝一下到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刘知府就不必陪同了,灾情紧急,府城还需刘知府坐镇指挥。”朱由检知道刘余祐是不想去,毕竟他刚从那边回府城又要回去,朱由检也不好让人家老是来回跑太折腾。
那更好了,殿下真是个知心人啊,刘余祐笑着恭维两句。
既然总理衙门要亲下灾区现场,刘余祐就没必要陪同了,当下以知府衙门还有公务处理,带着本地官员告退离去。
魏忠贤一直比较透明,他不屑于和地方官员打交道,不过信王要去灾区他还是有不同的意见。
“殿下,灾区现在还要恢复,鱼龙混杂,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刘知府说得对,殿下身份尊贵,何必犯险呢。”
朱由检摸了几块石头打水漂,闻言笑着说:“魏公公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鱼龙混杂,妖教才有机会混在其中,灾民本身就游离不定,本王坐镇也好安定民心。”
“殿下说得是,只是臣等受皇命护卫殿下,若是殿下有个闪失,臣等万死难辞其咎啊。”说完魏忠贤又劝道:“殿下,臣建议,过去一趟也行,不要停留太久为好。”
形式主义嘛,做做样子就好了。
朱由检似乎是听进去了,挑了下眉毛,“魏公公说得是,不过孤刚刚同刘知府说好了,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孤出尔反尔。”
“至于犯险,魏公公不是带了百来个番役嘛,有魏公公护卫,想来没有人敢到孤跟前放肆。”
魏忠贤一窒,他总觉得信王所说的妖教不太可信,这才派人出去查,现在跟在身边可才几个人啊。
自己派人出去,要说信王不知道魏忠贤打死都不信,那么现在信王故意装作不知道将自己一军。
偏生还不得不答应,毕竟他做监军是次要的,主要还是皇帝下令要保护好信王。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信王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