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外,家仆的那声嚎叫虽然被咿咿呀呀的声音掩盖,却骗不过正在后厢搜查的百户,他当即寻着声音过去。
走到那堵墙,靠近墙边正要仔细听听动静。
忽而一个声音响起,“兄弟,上来吧。”
百户一惊连忙跳开,看到围墙上出现个人影,一看还是同僚。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好跳上围墙。
“敢问?”
“在下南镇抚司小旗,名字就不说了,兄弟们在这边巡逻的时候,抓到一只老鼠,兄弟要不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抓的那只?”
百户看了眼,那家仆面如土色,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耷拉着脑袋,看来已经认命。
“怕他服毒便堵住了,其余原封不动。”
什么巡逻之类的,百户自然不会相信,能在此人刚出戏院就干净利索绑了,要说没有专门盯着鬼都不信。
同时心里也暗暗抹了把汗,这次行动,关厢内只有两个锦衣卫跟踪,更多的布置在外围,主要还是关厢的百姓太多,怕引起骚乱。
相比起来,南镇抚司的行事确实没什么束缚。
“此间事,在下会如实告知田都督。”
那小旗要的就是这句话,拱手满意地说:“那兄弟就先撤退了。”
“承这位兄弟的情了。”
半个时辰后,百户回到北镇抚司,寻到田尔耕处。
“你是说,这次的老鼠是南镇抚司抓住了?”田尔耕眼中的惊诧一闪而逝,随即狐疑起来。
“是,卑职不敢欺瞒都督。”同时掏出在那家仆身上搜出来的密信,双手递过去。
田尔耕接过,并无不妥,“此事我知道了,与今晚的兄弟们领赏去吧,那老鼠细细审问了。”
“属下领命。”那百户欣喜告退。
田尔耕拆了密信看了起来,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魏忠贤这两天京城发生的事,以及自己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有意思。”看到最后,田尔耕挑了挑眉头,抽了一本空的奏本,提笔写了起来。
翌日,天启还在吃早饭,王体乾就送来了两份密奏,一份是田尔耕一大早递上来的,一份是李景生日夜兼程从高阳送过来的。
王体乾默默看着,果然天启先拿了信王的密奏看了起来。
因为朱由检基本一天一本密奏,这是第三本,天启还以为依旧是前两本的内容。
只是看完后,天启的眉毛都凑到一起了,山西那边正在大肆购买粮食,少量购买草料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
密奏中朱由检希望天启能同意他的提议,安排田尔耕派些人到山西协助,至少得一两百人。
原因是朱由检怀疑山西有人走私粮草军械到漠北。
这个,不算新鲜事。
毕竟这种事在大明开国就已经有人冒死在做了,还是他老朱家的皇亲。
至于国朝二百多年来,边境走私更是屡禁不止,朝廷偶尔也会抓抓典型,毕竟这帮人官商勾结,根本禁不住。
那朱由检这次的请旨就值得推敲了,是想一网打尽,还是虚张声势以便接下来在山陕的赈灾中那些奸商不要太为难?
天启忽而想到当时朱由检说赈灾方案时,当时提起过卖粮的钱从何而来,莫非是从此处来?
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何要锦衣卫去山西。
也好,反正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大多在京城周围,派些过去协助吧。
接着天启又看起另一本密奏,后面还附了密信,田尔耕在密奏中详细写了昨晚的行动,吴淳夫派家仆出城送信,北镇抚司布下了天罗地网,然对方十分狡猾,终究还是有疏漏。
天启耐着性子接着看,所幸托了陛下洪福,南镇抚司的同僚巡逻时将其抓住,并当场移交我司。
同时说这次行动很隐秘,除了南镇抚司这个异数,吴淳夫应该没有察觉。
也就是说,南镇抚司只要不说,吴淳夫就会以为,他的密信会安全送到魏忠贤手中。
‘这许显纯是想弃暗投明?’天启摇摇头,就他之前帮助魏忠贤诬杀东林党人的作为,即便是天启想保都保不了。
这一点许显纯自己应该是清楚的。
还是说这是阉党的计谋?故意演的一出苦肉计么?
亦或者许显纯想借刀杀人除掉吴淳夫,试探朕的反应?
天启思虑再三加上朱由检的事应该先处理,决定先按兵不动。
“给信王送信的人在哪?”天启问了旁边候着的王体乾一句。
“皇爷,在殿外候旨呢。”
“你待会带他去找田尔耕,就说信王请旨朕准了。让田尔耕调拨不低于一百个锦衣卫听信王号令。”说着将朱由检的密奏递给他,同时叮嘱他给田尔耕看完要送回来。
王体乾恭敬接过应是。
“还有田尔耕的密奏,告诉他暂时秘密收集就行,先按兵不动。”
“老奴领旨。”
王体乾领了旨意,退出乾清宫。
李景生还是头一次进宫,只不过他身份低微,老老实实站那里不敢乱看。
“李百户。”
“卑职在。”李景生抬头,看到是领自己过来的王公公,连忙恭敬回道。
“随咱家走吧,去田都督那。”
两人很快到了北镇抚司,找到田尔耕宣读圣谕。
宣完口谕,田尔耕接过朱由检的密奏看了起来,然后合上密奏,递还给王体乾。
“请王公公代呈陛下,卑职定全力协助信王殿下。”
“好,咱家会如实禀报。”王体乾笑呵呵,拱手告退了。
留下了李景生,李景生本就是北镇抚司的人,本来只是个小人物,加上性格随意,在北镇抚司一直不怎么受重用。
要不是武艺高强,早就被踢出去了。
没想到阻拦一下信王出城,倒是有点飞黄腾达的意思。
“好小子,跟着殿下干得不错嘛。”田尔耕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都是托都督的举荐。”李景生像是学了乖,浅浅恭维一句。
“行了,本官知道你不是拍马屁的料,这次信王的事,司里虽没有准备,倒也应付得过来。”
“就是详细的情况,还要你细细说一下。”毕竟密奏里面还说了,这一百人由李景生统领。
然而李景生听完却说:“殿下并没有多余的话交代属下,只是说田都督看了密奏就知道了。”
田尔耕蹙眉,“这样。”
李景生要么是不能说,要么就是真没什么可说,那自己仅仅只是调拨一些人手按殿下的嘱咐进行安排即可?
“行,这件事本官会处理好,没什么事你先回吧。”
“卑职告退。”
李景生出了北镇抚司,松了口气,殿下自然不会没有交代,只是这交代不能对田尔耕说而已。
田尔耕来回踱步,奇怪,既要调查整个山西,还要看好山西到大同的关隘?一百个人恐怕不够啊。
也罢,信王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一百肯定不够,反正人手足够,加派到两百人。
信王府,李景生出了北镇抚司便回到这里。
进府找到孙泰,代朱由检询问了王府的状况,孙泰说一切正常。
李景生便找到高起潜,将袁侧妃的信给他送去给王妃。
李景生赶了将近两天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将信交出去就回到房间补觉。
经过两天半的行程,朱由检一行人总算踏入了山西的境界。
经真定、获鹿、井陉入固关(故关)。
从获鹿开始,路就不太好走了,井陉是太行八陉的第五陉。
不过井陉从先秦时期就已经开发了,所以不好走却也不难走。
过了此地,再有两天就能到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