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热浪蒸腾,空气仿佛凝固的岩浆。陆遥(韩立)盘坐石床,目光死死锁在角落那堆废弃的控火材料上。灵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反复扫描着那块掩埋在灰烬药渣中的暗红色晶石碎片。
指甲盖大小,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色泽暗沉,如同凝固的污血。其内蕴含的那一丝气息,微弱到几乎湮灭,却带着一种源自九幽的、纯粹的阴寒与引魂特性!这气息,与神秘铁片上记载的“九幽引魂灯”描述,与他掌心血炼道种烙印的本源,同出一辙!
九幽引魂灯碎片!
血炼上人临死前诅咒的源头载体之一!
掌心的烙印在感应到那丝同源气息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渴望!一股冰冷暴戾的意念疯狂冲击着陆遥的神魂:“夺…来…吞…噬…补…全…吾!”烙印剧烈震颤,幽绿光芒不受控制地透出皮肤,将整个石屋映得一片惨绿!左臂之前被腐萤草根须刺中的那个红点,也骤然灼热发亮!
剧烈的反噬感让陆遥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他立刻运转《玄龟噬煞诀》,丹田气旋疯狂旋转,玄煞晶核乌光大放,精纯厚重的煞元如同冰冷的锁链,层层缠绕,强行镇压烙印的暴动!
“安静!”陆遥心中低吼,眼神冰寒如刀。此地是丹房!孙老虽看似混日子,但引气五层的修为和常年在此的警觉绝非摆设!一旦道种气息彻底爆发,引动地火异变或惊动他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行切断灵识对碎片的探查,将全部心神沉入功法,全力压制道种。烙印在精纯煞元的镇压下,光芒渐渐内敛,但那股贪婪的意念如同毒蛇,在识海中疯狂嘶鸣,不肯罢休。
足足一炷香时间,陆遥才勉强将道种的躁动压制下去,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脸色苍白,看着角落那堆废渣,眼神凝重无比。碎片必须拿到手!这不仅关乎道种隐患,更可能揭开血炼上人与九幽引魂灯的线索!但如何取?孙老警告过,擅动废渣者重罚!
机会在三天后的子夜。
轮到陆遥值守丙七号火口的夜班。丹房深处,大部分丹室都已熄火,只有少数几个炼制周期长的丹炉还在运转,通道内一片昏暗,唯有赤铜管道散发的暗红光芒映照。孙老早已回到自己稍好的石屋打坐或酣睡。
陆遥盘坐在狂暴的火口旁,一边艰难地维持着地火的稳定,一边将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扩散至整个控火区。确认除了自己,只有远处两个同样疲惫不堪的控火杂役,孙老的石屋毫无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引动《龟息术》!刹那间,他周身气息如同沉入深潭的古龟,生命波动、灵力(煞元)波动、甚至体温都降至最低点,整个人仿佛与身下滚烫的石台融为一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
行动!
他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控火台,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几步便来到那堆积废料的青铜小鼎旁。他没有直接用手去翻找,而是调动一缕极其精纯的玄龟煞元,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探入散发着焦糊和丹毒气息的废渣之中。
煞元手掌精准地避开那些蕴含丹毒的药渣,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开表面的灰烬,触碰到那块暗红色的碎片!
就在煞元接触碎片的刹那——
“嗡!!!”
掌心烙印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那股冰冷的贪婪意念彻底失控!陆遥辛苦凝聚的煞元手掌瞬间被烙印的力量同化、吞噬!一道肉眼可见的、细如发丝的灰绿色能量,如同贪婪的毒蛇,顺着煞元残留的联系,无视空间距离,猛地从陆遥掌心射出,精准地刺入废渣,缠绕住那块暗红碎片!
“不好!”陆遥心中警兆狂鸣!这动静太大!他立刻切断与那缕煞元的联系,同时《龟息术》运转到极致!
但已经晚了!
“谁?!谁在动废料?!”一声沙哑暴怒的厉喝从通道深处孙老的石屋方向炸响!紧接着,一道引气五层的灵识带着怒意,如同狂风般扫过整个控火区!
千钧一发!
那道灰绿能量已卷着暗红碎片闪电般缩回,瞬间没入陆遥掌心烙印之中!烙印猛地一亮,如同饕餮饱食,散发出满足的幽光,随即迅速沉寂下去。
陆遥在灰绿能量缩回的瞬间,身体如同失去所有力量般,“虚弱”地向后踉跄一步,一脚“不小心”踢翻了那个青铜小鼎!
“哐当——!”
小鼎翻倒,里面的废渣灰烬洒了一地!陆遥也“狼狈”地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紊乱微弱,仿佛控火时消耗过度又摔了一跤。
孙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通道口,脸色阴沉如水,浑浊的眼睛如同鹰隼,死死盯着摔倒在地、满身灰烬的陆遥,以及那翻倒的小鼎和洒落的废渣。
“韩立!你在干什么?!”孙老的声音如同刮骨寒风,强大的灵识毫不客气地扫过陆遥全身和那片狼藉。
“孙…孙老…咳咳…”陆遥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嘶哑虚弱,“弟子…弟子控火…灵力不济…头晕眼花…没站稳…碰…碰翻了鼎…咳咳咳…”他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试图收拾散落的废渣,动作笨拙无力。
孙老的灵识在陆遥身上反复扫视。气息极度虚弱紊乱,体内灵力近乎枯竭,经脉中残留着被地火反噬灼伤的痕迹,还有一丝…废渣中丹毒侵蚀的气息?一切迹象都符合一个控火过度、灵力耗尽、虚弱摔倒又被废渣丹毒轻微侵蚀的倒霉杂役形象。
他又仔细扫过那堆散落的废渣,除了焦黑的药渣和灰烬,并无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残留,更没有丢失丹药或材料的迹象。
“哼!废物!”孙老心中的疑虑稍减,但怒火未消,“控个火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还碰翻废鼎!罚你多值一个时辰夜班!把这些垃圾给老子收拾干净!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他骂骂咧咧地又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异常,才阴沉着脸转身离去。控火杂役灵力耗尽摔倒,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发生过。
直到孙老的气息彻底消失,陆遥才停止“咳嗽”,缓缓站起身。他面无表情地收拾着地上的废渣,动作依旧“虚弱”,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狂澜。
碎片,到手了!
就在灰绿能量卷着碎片没入掌心的刹那,一股庞大而破碎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九幽的森寒与万载的怨毒,狠狠冲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一角破碎的景象:一盏古朴的青铜灯盏,在毁天灭地的爆炸中碎裂,灯油化作焚灭魂魄的幽绿火焰席卷八方…无数凄厉的残魂哀嚎着被吸入灯体碎片…一个模糊的身影(血炼上人?)在火焰中发出不甘的咆哮…碎片如同流星四散,其中一块,坠入一片燃烧着地火的山脉…被狂暴的地火卷入,最终随着废弃的控火材料,沉积在这丹房最底层的角落…
同时,一股精纯浩瀚、却冰冷刺骨的九幽本源之力,正被掌心的道种烙印疯狂吞噬!烙印的幽绿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核心处,一点微小的、如同灯芯般的暗红火星,正在缓缓凝聚成形!
“呃啊——!”陆遥猛地捂住额头,剧烈的魂魄灼痛感传来!那是碎片中蕴含的、被地火焚烧万载都未曾磨灭的残魂怨念在反噬!若非他识海有玄煞晶核坐镇,又有《龟息术》守护,这一下就足以让他魂飞魄散!
他踉跄着冲回自己的丙七号石屋,盘膝坐下,全力运转《玄龟噬煞诀》和《龟息术》,镇压识海翻腾的怨念,引导那被道种“过滤”后、逸散出的丝丝缕缕精纯九幽之力融入煞元。
不知过了多久,魂魄的灼痛才缓缓平息。陆遥睁开眼,摊开右手掌心。
那点幽绿的道种烙印,此刻形态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核心处,那点暗红的火星虽小,却无比凝实,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九幽引魂之力。整个烙印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古老,带着一丝…“完整”的意味?
它吞噬了一块碎片,补全了自身一丝本源!虽然微不足道,却是一个危险的质变!
陆遥能感觉到,自己对道种的压制,变得更加艰难。同时,一种极其隐晦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微弱感应,从烙印深处传出,指向…丹房更深处,那地火主脉奔涌的核心方向!
那里…还有更大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