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听见有敲门声,贴在他的耳朵上,木门做工想必很厚实,声音是沉闷的扣响。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好像还有点刚睡醒的后遗症,视线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聚焦。
他已经不记得刚梦到什么了,但他早已习惯,他一向不太记梦。
暗红色头发的女孩凑的很近,依旧是面无表情,她在笃笃的敲着折叠木板。
“到站了,该起床啦。”
她在确认他看清楚内容之后,就收拾好本子,紧了紧背上的背包准备下车了。
人流朝外涌去,经过的都得看看在新生辅导课上睡觉的硬茬子。女孩大概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在下车时叫醒他。
酒德亚纪在车门外等着,她恭敬的朝那个名为绘梨衣的女孩低下了头。
“上杉家主,东西我来帮您提吧。”
女孩却执拗的把包踹进怀里,不肯松手。
“后面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出任务,不过我找了一位值得信赖的前辈来替我照顾您。不过今天她有事,等大家都有空,我给您介绍……”
酒德亚纪只好无奈的松手,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什么。
但路明非对窥伺别人的谈话内容没什么兴趣,何况酒德亚纪看着很忙,大概也不太希望他凑上去刷个脸熟。
他转身就离开了,不过上杉家主这个称呼,出现在这个女孩身上有些违和。
难不成她还能是什么黑道世家不成,可什么样的世家会让一个这样纯粹的女孩来当家主呢。
路明非没太在意,他的一生中会偶遇很多女孩,也许有的让人一眼见了就心生欢喜,但大都是匆匆过客。双方不会为彼此驻足,因为他们的故事并没有交集。
他不会走到女孩面前伸手,说希望耽误你几分钟,给故事一个开头的机会。
有时他也会自嘲的想,也许等待他的只有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路明非,东西太重啦,我拎不动,快过来帮我。”
苏晓樯隔着好远就嗷开了,踮着脚尖手伸直摆的飞快,她就呆在车边的站台,也许努力往这边走了几步,但他实在没有看出来。
他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前,接过她递来的行李。
“早知道拿不动,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这不是有你嘛,靠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女孩没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笑的自信而张扬。
“你听了没,入学要怎么走?”
学院为不同的学生安排了不同的出口,世家子弟走这里,预科班的走这里,有教授在门口侯着掬着笑脸,可只有零星几个学长学姐,他们领了人就急匆匆的走了,仿佛要赶赴一趟即将发车的列车。
“不知道诶。”
滚轮在站台上隆隆的响着,他们逛了好久,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出口。
标牌上写着:
卡塞尔学院位于沿盘山公路向上半山腰处。
路明非抬头向山上望去,中世纪的城堡群如扼守山腰的骑士,学院选址依山伴水,想来景色不错。
可它太远,显得太小。午后太阳很烈,哪怕抛开这么些行李,想走到学院大概也是一件颇具挑战的事情。
他又朝四周看了看,确认学院大概真的没有给他们派发接引车,只好承认,他们陷入了入学以来继找不到车站的第二大危机——走不到学校。
“苏晓樯,聪明如你肯定在入学前就查好攻略,不说什么豪车,起码租了辆灰狗供我们通勤吧。”
“按这学校来说应该处于管制区吧,就算知道,我上哪整一辆能开进学院的车啊。”
女孩恹恹的,耷拉着脑袋,已经能预见到校时的惨状。
死寂的气氛突然被一阵欢快的爵士乐声打断了,停在路边的是一台阿波罗。
车体是瓷白色的,全碳纤维的架构,走线流畅而优美。金黄色的漆分隔开一块块空白,宽大的定风翼造型凌厉。
车缓缓降下车窗,是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只是颜色很淡近乎纯白,一如她的肌肤玉石般完美无瑕。
“我带你们?”
这是辆双门跑车,只坐得下两人。
苏晓樯也看出来了,她起初以为是来搭讪的,本来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但车只坐得下两个人,她还是有些犹豫。
路明非想着,这就是我不买超跑的原因,根本没有实用性,这时哪怕是辆平价小面包车也能轻松的把他们打包上山。
但他也得说实话,这辆车的颜值确实很高。
“你介意坐后备箱吗?”
女孩轻轻淡淡的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后备箱装人是否有些没把他当人看。
但事急从权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于是他打包好自己进入后备箱,身体只能躬着,行李箱在一旁顶着他。
苏晓樯在前面和另一个女孩聊着天,大意就是实在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发女孩没怎么说话,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只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车沿着盘山公路蜿蜒向上,白色的车漆在日光照射下确实如同阿波罗一样熠熠生辉,只是偶尔发出彭彭的闷响。
……
学校确实如预料的那么美,他们在空空荡荡的马路上转来转去,终于在宿舍楼门口停下。
女生进去安置物件了,按理新生报到男生也能入内,但他也没兴趣,也用不上他帮忙,就在门口打着转。
远处是绿色的草坪,几条绯红色的鹅卵石路镶嵌在草坪中间。
广场中心是一座拜占庭风格的建筑,外部装饰着暗红色花纹的花岗岩,刻着世界树的花纹。
另一侧教堂上的鸽子起起落落,钟楼的青铜色指针,在机械零件的驱使下恒定的转动。
校园安详而美好,只是少了些人气。苏晓樯她们进去之后,偌大个校园竟然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也许他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做,路上没有闲人大概是治学风格严谨的体现。
按照入学辅导说的,学校教授科目以屠龙为目标,大家都在争分夺秒的与时间赛跑也算说的过去。毕竟如古德里安教授所说,这是种族之争,至死方休。
路明非如此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