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来了!咱们有救了!”
那跪倒地上的百将,猛地抬起头,泪水与鼻涕糊满一脸,
他望着那面越来越近的黑龙旗,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死寂的城墙,活了过来。
地平线上,那道黑色的线条迅速变粗,化作奔腾的钢铁洪流!
大秦的铁骑,卷着漫天烟尘,如天神之鞭,狠狠抽向匈奴大军的侧翼!
“不好,是蒙恬!”
匈奴右贤王呼屠徵,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他没想到,秦军反应如此之快!
高地之上,蒙恬死死攥着剑柄。
他身后的文魁,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嗅到战场的味道。
蒙恬的目光越过惨烈的战场,双眼锁定了那面不可一世的右贤王大旗。
“传我将令!”他利剑出鞘,向前一指。
“中军随我,凿穿敌阵!目标,呼屠徵!”
他猛地一夹马腹,坐下战马如黑色闪电冲下高地,
身后,亲卫军高举的黑龙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跟着冲了上去,带着卷起一股股灰尘!
“杀!杀啊!”
秦军铁骑的怒吼,汇成一股声浪,震得文魁的耳膜生疼!
呼屠徵眼神一狠,大声咆哮:
“秦军主力已至,正是我等聚而歼之的好时机!”
“左大当户的援军呢?为何还未出现!传令全军勇士,给我顶住!缠住他们!”
蒙恬率领着秦军精锐,黑龙旗所指之处,匈奴人的阵线如同薄纸般,瞬间被撕裂。
“呼屠徵!可敢与我一战!”
蒙恬横剑立马,吼声穿透战场,声若雷霆。
被激起凶性的呼屠徵,狞笑着拍马上前,手中弯刀直指蒙恬:
“今日便取你头颅,祭我族天神!”
“驾”他双腿拍击马腹,两马交错,金铁交鸣之声刺人耳膜!
只一合,呼屠徵便感到手臂巨震,虎口发麻!
蒙恬手中的青铜战剑,势大力沉,大开大合,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数招之后,蒙恬虚晃一招,趁呼屠徵格挡之际,剑锋陡然一转!
“噗嗤!”
鲜血飞溅,呼屠徵的左肩甲胄被击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出现!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险些坠马。
“援军!援军为何迟迟不到?”
呼屠徵惊怒交加,朝着身边的亲卫,凄厉地嘶吼着。
按计划,他分出去的那支精锐奇兵,此刻应该早已从“一线天”峡谷穿出,出现在秦军背后,完成突袭与合围!
“你在等他们吗?”
蒙恬勒马立于不远处,战剑斜指,鲜血自剑尖滴落。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呼屠徵,眼神冰冷,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呼屠徵耳中。
“本将已派王贲将军,率三千铁鹰锐士,在‘一线天’等候多时了。”
轰!
“一线天”三个字,如一道惊雷,在呼屠徵脑中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想不通,连他麾下心腹都未必尽知的绝密路线,蒙恬是如何知晓的!
蒙恬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你的那支奇兵,此刻,应该已成为一线天峡谷中,被万箭穿心的尸骸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呼屠徵崩溃了,唯一的杀招被破,援军无望,再不走,等王贲回援,他就是瓮中之鳖!
“撤!全军撤退!”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号令,不顾一切地拨马回逃。
“呜”撤军的号角声响起,主帅一逃,匈奴大军军心涣散,阵脚大乱,从围攻者变成了被猎杀者。
秦军士气如虹,衔尾追杀,斩获无数。
九原城头,李信与残存的士卒们,望着匈奴人溃逃的背影,又看看在夕阳下傲然挺立的黑龙旗。
终于支撑不住,许多人瘫坐在地,喜极而泣。
夜幕降临,惨烈的攻防战终于停歇,九原之围暂时解除。
匈奴主力并未被歼灭,只是退守几里开外,重新构筑了营盘,还加固了防御工事。
秦军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蒙恬召集了麾下所有校尉以上的将领,以及随军记室文魁,紧急商议明日的作战方案。
地图上,九原城的地形地貌,敌我双方兵力部署,都标了出来。
“当趁夜劫营,攻其不备!”
“不可!敌营早有防备,此乃添油之计!”
“不如强攻西侧,撕开一道口子,先救守军出城!”
众将争论不休,迟迟没有达成一致。
文魁望向蒙恬,只见他按着沙盘,一言不发,额上青筋隐现。
正在此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今日情报刷新:今夜子时,右贤王在狼居胥山下设大帐,斩杀俘虏,犒赏三军,届时将有大雾。】
文魁上前一步,走向沙盘,对着蒙恬深深一揖:
“上将军,诸位将军,小人……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帐内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于他。
“哦?文先生有何妙计?速速说来听听!”蒙恬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文魁走到沙盘地图之前,伸出手指,在巨大的沙盘上,轻轻一点。
那一点,远离了九原城,远离了匈奴大营,指向了数十里外,一处名为“狼居胥山”的山麓。
“据文某推算,匈奴右贤王并不在中军大帐。”
文魁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却让帐内所有身经百战的将领,心头猛地一跳。
“不在中军大帐?那在哪儿?”蒙恬愕然。
文魁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匈奴人看似粗鄙,但也并非蠢材!”
他顿了顿,仿佛在宣布一个不可违逆的真理,一字一句:
“他们的王,右贤王,呼屠徵。”
“今夜子时,将在狼居胥山下的大帐,斩杀我军俘虏,犒赏三军。”
“而那,就是他的葬身之所。”
“斩首右贤王?”
脾气最烈的裨将桓奇,铜铃般的眼睛瞪着文魁,认为他异想天开。
“文先生,你可知呼屠徵的王帐设在何处?从数百个帐篷找出右贤王,谈何容易?”
“狼居胥山地势险要,我军主力尚不能及,如何斩首?”
“此非破敌之策,乃寻死之道!”
质疑声此起彼伏,几位身经百战的将领,都认为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蒙恬没有说话,目光锁在文魁身上:“说下去。”
文魁对周围的喧哗置若罔闻,伸出手指,在沙盘上“狼居胥山”的险峻之地,轻轻划过。
“此间,有一条路。”
“路?”一名熟悉地形的老校尉失声惊呼,
“狼居胥山乃绝地,猿猴难攀!何来的路?即便有,也必然是匈奴暗哨密布之地!”
“暗哨的确有。”
文魁平静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嘴角一撇,
“但,若天要为我军开路呢?”
“天开路?不知怎么个开法?”桓奇初次接触文魁,并不知道他的过人之处。
文魁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今夜子时,狼居胥山,必起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