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九天雷霆在金銮殿的穹顶炸开!
阶下所有伏地悲泣、叩头谏言的臣子,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脊梁,无不浑身剧震,肝胆欲裂!
那此起彼伏的哭嚎、泣血的谏言,瞬间被掐断在喉咙里。
林野霍然起身!
高大的身躯宛如山岳拔地而起,沉重的十二章纹龙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卷起一股令人窒息的罡风。
冕旒剧烈地晃动着,十二旒白玉珠疯狂碰撞,发出急促而冰冷的碎响,如同冰雹密集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尖。
那张片刻前还残留着温和轮廓的俊朗面容,此刻已是一片骇人的铁青,额角青筋如虬龙般暴凸扭动,那双深邃的凤目之中,所有的温度尽数褪去,只剩下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与冻结灵魂的森然寒光!
“够了——!”
一声怒喝一声,那声音中的暴怒与不容置疑的意志,让所有人顿时收了声!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精准地刺向刚才反对最为激烈的几人:
“谏议大夫!户部尚书!”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道催命符,“尔等食君之禄,不思分忧,反在此妖言惑众,诅咒国祚,其心可诛!来人!”
“臣在!”殿门外,早已按刀肃立、煞气冲霄的禁军统领,如同铁塔般踏入殿门,单膝砸地,甲叶铿锵!他身后数名玄甲校尉按刀跟进,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将此二人,即刻褫夺官服!”林野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押入天牢!听候发落!再有妄议丹宫、污蔑仙师者,同罪论处!”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几个与这二位交好的大臣纷纷出列求情。
“陛下!二位大人年事已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陛下,二位大臣方才言语或有失当,冲撞天颜,可……可那也是出于一片拳拳忠君爱国之心!”
“陛下!求您念在他们年老昏聩,念在他几十年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他一命吧!陛下——!”
“还不拉下去!”林野不为所动道。
“陛下!陛下开恩啊!”
“陛下!臣一片忠心!苍天可鉴啊!”
“陛下!不可!不可啊!皇陵……”
两人瞬间魂飞魄散,哭喊求饶声凄厉刺耳。
然而禁军统领面如寒铁,大手一挥。
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扑上,粗暴地撕扯掉他们的官帽,剥下象征身份的朝服,毫不留情地将挣扎哭嚎的三人强行拖出金銮殿!
那绝望的嘶喊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拉长,最终消失在殿门之外,只留下几顶歪倒的官帽和几道被拖行蹭出的污浊痕迹,触目惊心。
殿内死寂得可怕。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方才还汹涌的反对浪潮,此刻已被帝王毫不留情的铁腕和禁军冰冷的煞气彻底碾碎、冻结。
大臣们都深深埋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浸透了里衣,连呼吸都屏到了极限,生怕一丝动静引来那雷霆之怒。
林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刃,缓缓扫过阶下那些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群臣。
他脸上的怒意似乎稍稍收敛,紧接着缓缓坐回龙椅,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众人的心弦上。
“工部尚书。”林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刚才的怒声更让人心头发冷。
一直沉默地站在武将班列边缘的工部尚书,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随即深吸一口气,大步出列,深深躬身:“臣在。”
“朕的‘丹宫’,就交给你了。”林野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差事,“即日起,由你工部全权负责。勘测无崖山,详定营造图则,十日之内,报朕御览。”
李庸的头垂得更低,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户部。”林野的目光转向户部侍郎:“统筹所有钱粮物料,征调民夫工匠。所需一切,无论多少,务必保障,不得有半分延误短缺!若有一丝差池……”他顿了顿,未尽之意让户部侍郎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噗通跪倒:“臣……臣万死不敢有误!定当倾尽全力,保障丹宫所需!”
“吴清、赵费。”林野看向两位将领。
“末将在!”吴清、赵费立刻出列抱拳。
“调遣精兵,即刻封锁无崖山!丹宫营造期间,肃清一切闲杂人等,凡有擅闯窥探者,无论何人,格杀勿论!工地护卫,若有半点闪失,朕唯你二人是问!”
“末将领命!”两人声音铿锵。
“丞相高仁。”
高仁连忙出列,深深躬身:“老臣在。”
“总领协调诸部事宜。丹宫营造,乃国之重器,不容有失。所需人力物力,无论涉及哪个部分,皆需全力配合,不得推诿掣肘。若有延误,朕唯你是问!”
“老臣……遵旨!定当鞠躬尽瘁,确保丹宫如期建成!”高仁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维持着惶恐。
“至于公孙道长所需的一切,”林野的声音微微一顿,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无论多么珍稀古怪,皆需满足。仙师之言,便是朕的旨意。怠慢仙师者……形同谋逆!”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所有人的骨髓。
“退朝。”
林野不再看阶下那些如同劫后余生、却满心憋屈恐惧的群臣,疲惫地挥了挥手。
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泄入一丝天光。
群臣如蒙大赦,却又步履沉重,如同踩在棉花上,垂着头,鱼贯而出。
没有人敢交谈,没有人敢对视,每个人的脸上都残留着惊惧,眼底深处是压抑的愤怒与无奈。
金銮殿内,只剩下散落的官帽,地砖上拖拽的污痕,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帝王那令人窒息的余威。
无崖山丹宫,已成定局。
朝臣们就算再有想法,也知道此时不是议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