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将林家试炼场的青石砖染成暗红,三百余名弟子如沉默的雕像般伫立,唯有衣袂在冷风中猎猎作响。林渊立于场地中央,粗布长袍上干涸的血迹结成硬块,十七枚妖核串成的挂坠随着呼吸轻轻摇晃,折射出幽蓝的冷光。他垂眸望着地面蜿蜒的血痕,那是方才被拖走的疤脸奴仆留下的,此刻正被晚风卷着枯叶慢慢掩盖。
“肃静!”大长老林远山的黑铁拐杖重重杵在石阶上,迸溅的火星照亮他皱纹里凝结的寒霜。这位执掌林家刑律二十年的老者缓缓起身,赤红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岁月沉淀的威压,“林渊,铁爪熊爪印与妖核齿痕虽可佐证,但——”他突然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珠猛地瞪大,杖尖直指林渊咽喉,“三日前你被逐出演武场时,分明连淬体一重的劲力都使不出,如今却能猎杀二阶妖兽?”
全场空气骤然凝固。林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月白袖袍下的手指兴奋得微微发颤。作为林家这一代最耀眼的天才,他早已算准这一茬——经脉尽断的废物突然崛起,本就违背常理。只要大长老起疑,便能顺势将林渊打入勾结魔道的深渊。他晃了晃腰间的玉牌,故意提高声调:“大长老明鉴,侄儿昨日还见他在柴房劈柴,连斧头都拿不稳!”
“大长老容禀。”林渊突然单膝跪地,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狰狞的烫伤疤痕,皮肉翻卷处泛着诡异的紫黑,“三日前被逐出后,弟子误入后山禁地,撞见血煞殿余孽交易。”他声音哽咽,眼中泛起血丝,“为保命抢夺了他们半瓶‘焚筋散’,强行冲破经脉……”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小瓶,瓶身缠绕的血色符文还在微微发烫,“这疤痕便是服药时灼伤所致,还请长老查验!”
观礼台上几位长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如毒蛇吐信般蔓延。林远山眯起眼睛,杖尖挑起一缕林渊胸前碎发,苍老的手指在疤痕处来回摩挲。那触感带着灼骨的粗糙,显然是新伤。他突然抓起林渊手腕,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少年脉搏之下,竟真有一股狂暴的力量横冲直撞,与焚筋散的特性分毫不差。
“大胆血煞殿!竟敢把手伸到我林家!”林远山突然暴怒,拐杖狠狠砸在石阶上,碎石飞溅。他转身时带起的罡风掀翻了案几上的竹简,“林渊虽行事莽撞,但也算立功。试炼积分有效,晋升内门!”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却在触及林霄周身寒意时戛然而止。这位天才少年死死盯着林渊起身时扬起的衣角,那里隐约露出半截金色纹路——与传闻中天道系统的印记如出一辙。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他想起三日前那个雨夜,黑衣杀手失手后带回的消息:“那废物身上有古怪的金光……”
“等等!”林霄突然越众而出,腰间玉佩撞在剑柄上发出清脆声响,“侄儿斗胆,请大长老恩准查验林渊储物袋!”他猛地扯开林渊的衣襟,一枚刻着血煞殿徽记的玉简掉落在地,在寂静的场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全场死寂。林渊瞳孔骤缩,这枚玉简分明从未出现在他的储物袋中。林霄举起玉简,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血煞殿玉简现世,人赃俱获!大长老,此等勾结魔道之人,当处以火刑!”
林远山的拐杖重重顿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林渊,你作何解释?”
少年弯腰捡起玉简,指尖抚过冰凉的纹路,突然轻笑出声。他翻转玉简,背面赫然有道新鲜的刻痕,正是林霄的独门笔迹。“二长老书房的狼毫,写出来的字果然苍劲有力。”林渊抬眸,眼中寒芒如刀,“不知林霄堂弟,是何时学会了栽赃嫁祸的本事?”
林霄脸色骤变,还未开口,林渊已抛出另一枚玉简。淡金色光芒亮起,竟完整重现了三日前的场景:林霄与疤脸奴仆在密室密谋,黑衣杀手领命而去,还有那枚玉简被偷偷放入他储物袋的全过程。画面消散时,林渊手腕上的天道系统纹络闪过微光,却无人察觉。
“这……这是伪造的!”林霄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兵器架。他从未想过,这个曾经任人欺凌的废物,竟能破解他精心布置的局。
林远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林渊手腕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他苍老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既是误会,便到此为止。林霄,禁闭一月,思过自省。”说罢,他转身离去,衣摆扫过案几上的竹简,将其中一卷“天道录”悄然打落。
夜幕降临,林渊独坐小院。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地面,他摩挲着新得的内门令牌,突然发现背面刻着半枚齿轮图案。与此同时,林霄在禁闭室中砸碎茶盏,从瓷片中取出一枚黑色信笺,上面只有八个字:“启动齿轮,抹杀变数。”而在林家禁地深处,一道尘封百年的石门缓缓开启,齿轮转动的声响在黑暗中回荡,惊起无数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