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但还不能马上休息。平时,全殿的人都知道午饭后的一个好去处,那就是城墙顶。
徐可来到墙脚下,就听到百米高墙上传来嬉笑声,看来没错了,今天中午又有节目。他登上城墙,和熟人们打了招呼,往城外的广场看去,果然,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在领班的带领下翩翩起舞。这些少女,都是千渡城高校的学生,几乎隔三岔五,每周两到三次,在午饭后的时间,穿上清凉的服装,到广场上跳些极具暗示意味的舞蹈。她们自己也不知这样做到底为何,但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对此,徐可心里猜得出七八分:四大家族为了腐化拾英殿的修离们,通过层层指令促成了圣赛拉堡周围的种种奇怪的现象,别看这些少女距离城墙上的修离们百多米远,大多数修离的视觉和听觉都超乎常人,可以把她们的每一寸皮肤看得真切,每一句娇语都听得清楚,试问哪个年轻人能够抵御得住如此生动漂亮的异性的吸引呢。有了时不时出现的少女舞蹈,四大家族派出的联系人就能更容易地接近焕谕们,送礼和宴请,拉近关系一举招揽。当然,对于那些抵制力强的,他们也有别的办法。
想到这一点之后,徐可再看这些少女跳舞,都失去了兴趣。修离仿佛是人类中力量的佼佼者,但仍旧被某些绳索牵引着,被更强的力量囚禁着,困在世俗里,大多数人的人生做着极其近似的循环。别人在饶有兴趣地边看边谈论,而他只是眼神迷离地发呆。一刻钟后,徐可回到自己的房间,拉上窗帘,排除一切杂念,沉沉地睡了一个午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半。因为表哥里昂说晚上出去“放松一下”,所以他特意把这个午觉延长了一个半小时。
第二个任务完成。徐可起床到澡堂泡了个澡,直到四点,看大地的热气褪去,他来到无念厅,这里是拾英殿的礼堂、赛场、也是平时的室内训练大厅。他要开始完成今天的第三个任务。
今天是自由日,大多数人外出了,巨大的无念厅里只有三四十号人在自训,大多是疾风旅的人,布加塔姆和杜联杜在练得大汗淋漓,宝羽居然也带着女友在看台上闲聊,徐可进入正厅,大家相互打了招呼。
一个人凑了上来,是老兵薛齐,他已经完成了六年的基础修训,又申请三年升修,总共九年了,这意味着他很快要决定自己的结修去向。这薛齐身体资质平平,但对于武学异常痴迷,人送外号“武痴”、“教头”。他也的确有这方面天赋,虽然自己受限于身体条件,但总能指出别人的问题,而且很多人经过他指导,往往有很大长进,拾英殿的教材修编组还特地邀请他成为组员。只要他愿意,结修之后留在拾英殿当执训官是不成问题的。
“天将,你们外出一个多月,堡里冷清得要命。”
“感谢老哥挂念。”徐可回到。
“平时跟你邀练的人排长队,我挤破头也等不来一个机会,要不今天咱们对练一下。”
“刚从大戈壁回来,一个多月在商队里不敢露技,武艺生疏了。要不等我休假回来,状态恢复之后,我第一个邀你?”
“只怕你休假这半个月变数太多,万一我突然抽调到某处,岂不遗憾。你是天将,武艺放疏一个月,也仍旧碾压我。”
徐可一听,大致明白,薛齐可能收到消息,准备调任某处就职。于是改口到:“行,等我热热身。”
薛齐大喜,说:“劳天将迁就。”
徐可随即开始做热身、拉伸,待筋骨舒展后,便到了无念厅的北角区小擂台上打起新霜拳。其实就在徐可刚热身之时,消息便传开了,堡内的人纷纷向无念厅涌来,包括八名飞萤旅(女旅)成员。飞萤旅营地不在圣赛拉堡内,而是十五里外的一个山坳,恰好今日是自由日,旗将卡普兰、副将塔特蕾铃、塔特洛铃、戈尼娅和几位成员到堡里交流,正在享用餐厅小食,享受着一群男士的簇拥,听说徐可在热身,便匆匆赶来。
众人纷纷往无念厅赶,不为别的,就为看徐可打新霜。
新霜拳是徐可独创拳法,拾英殿本来有六套基础拳,包括:茂冠——基础柔韧性,奔流——力量和摔投,拾雀——擒拿点穴技法,角轮——由刀剑术化拳,流霜——以枪棍术化拳、套组——两人对练。
自从徐可进了拾英殿,流霜拳就被他打出另一种奇特的效果,不但路数奇特炫目、难以捉摸,而且威力极大,执训官们根据徐可的口述,修编了《流霜》,然而没有人能根据修编过的内容打出此拳,似乎徐可的阐述有悖拳理,毕竟人都是有关节的,而徐可所述的心得却把人当作无关节动物。当执训官们让徐可慢动作示范时,徐可打出的拳路的确是有关节限制的,当徐可快打时,只要快到一定程度,脱离了眼球的捕捉速度,似乎就没了关节限制。不得已,执训官们把原先改掉的《流霜》补了回来,把徐可所打的拳法作为《流霜》的副篇,命名“新霜”。
徐可的新霜一打,无念厅里就涌进了百十来号人,有惊嘘声,有叫好声。他本想打个两三分钟了事,见到这么多人围观,也不忍扫兴,勉强连打了六分钟才停下。
“天将,真不愧是天将,再过个二三十年,或许也没有人能企及。”一旁的薛齐忍不住道。
“老哥你又夸张了,咱们开练吧。”
“就等你这句话。”
“怎么练?”
“咱俩先走一组套路,让我适应你的力道,过后再练兵器?”
“行,听你的。”徐可越发确定薛齐即将要离开拾英殿,所以一切都顺着他。
场外的飞萤旅旗将卡普兰是徐可的迷妹,趁机跑到徐可跟前击个掌,说:“天将别放水,好好教训他。”
薛齐无奈说到:“你这丫头。”
两人随即穿上皮甲,兜鍪,臂套,一切准备妥当,就在小擂台上开练,套组有固定模式,先是拳脚攻防,然后交替硬抗对手的拳、爪、掌、膝、肘、撞、摔,常练此拳,能强化全身筋骨。
一套打下来,薛齐大喊:“痛快,天将这是几分力啊?”
“七分。”徐可说。
“哈哈骗人,不到五分。不耽误你时间,咱们上兵器。”
“今天一切随你愿。老哥用什么兵器?”
“嘿嘿。”薛齐说着,拿出一根长杆,扯下布套,原来是一杆紫色的枪。
“这不像是达尔枪。”徐可说。
薛齐手一抖,枪身也略微弹了弹。
“这是南部枪?”
“这可是你们丹萨州发源的武艺啊,你小时候一定练过。”
“练过,但是后来身体醒变之后,就没法练了,普通枪身根本扛不住我们的力量。”
“难怪你流霜打得这么好,平时却不用枪。”
“你这枪什么名堂?”
“这枪,嘿嘿,用了一千股紫炼石细丝缠绕而成,浇筑鱼胶、外包一层妖麻,我看目前还没有人能把它用断。”说着,薛齐把枪递给徐可。
徐可接过笔直的枪,却感受到枪身暗藏的弹性,仿佛一种生命力,忍不住对墙空刺了几下。
“果然好功底啊,”薛齐赞到,“我就纳闷了,你打流霜拳,平时却是用短刀短棍,怎么不用长枪。”
“习惯了。”徐可说。心想我平时对练用长兵,对手败得太快,所以不用。
“这次打算用什么?”
“双尺。”双尺就是一双T型短棍。
“唉,光是兵器方面你就在羞辱老哥,好吧。这枪术主要打哪你懂的,你得把面具、颈套、护心都戴上。”
薛齐说的不错,枪术主要攻击面喉和心口,虽然对练换了木质枪头,但总归有一定杀伤力。
徐可加了护具,两人换到大厅中央的演武台,互相行礼,薛齐脚下一撩,枪身横过来握住,徐可也弓步侧身,摆出架势。
“天将,来咯。”薛齐作出进攻前的提示。
“请。”徐可答。
枪头便直攻喉头而来,枪身跳跃如蛇。
“咔哒。”徐可不知怎地就躲过了枪头,双尺的钩部牢牢把枪锁住。
薛齐狠狠一用劲,枪头把双尺弹开,才得以抽回枪,然后又是一个横扫,徐可也不躲,双尺立在胸前,挡住了枪,进一跨步,右手尺一扫,就扫到薛齐手上。
徐可没有真打在薛齐手上,薛齐却松了手,让枪落下,用脚面撩住,表示这一回合认栽了。
“好快的身法,就这样,别放水。”薛齐说。
接着又来第二轮,第三轮,台下人都看出来,这南部枪法确实凶狠,那弹跳的枪杆如游龙一般捉摸不定,徐可能够应付,完全靠的是自身的身体优势,若是旗鼓相当的两人,那南部枪法应该是有巨大优势的。而徐可在腾挪闪躲的同时,对鞋钉的损耗也非常大,时常与地面擦出火花。
眼看两人又走出了一个对徐可不利的距离,薛齐迅猛一击,枪头跳跃攻向心口,这一枪又快又狠,没想到徐可双手一张,双尺又锁住枪头,再一个顺势转身,薛齐的枪硬生生被夺了过去。
薛齐笑着说:“天将啊,之前你卸掉还不过瘾,这回改夺枪了,哈哈,你这三百的眼速真毒辣,卢猫三百二眼速都不敢轻易锁我的枪。”
卢猫指的是镇海旅卢格伊德,持有猫腾牌。
徐可心头咯噔一下,心想以后可不能卖弄这种天赋,搞不好哪天就露馅了。
拾英殿里记载眼速最快的是惊雷旅的白木,眼速340帧,其次是疾风旅宝羽330帧,镇海旅卢格伊德320帧,其余的神佑一族眼速都在300上下,徐可为300。而徐可实际眼速为450,入殿时,表哥里昂悄悄用走影仪给他测试过,对这一结果非常惊讶,然后叮嘱徐可,以后无论何种测试,都不要展露自己的真实水平,一方面过于出众的本领不要轻易示人,免遭算计;另一方面保留些秘密,关键时可以保命。为此,徐可花了半个月时间熟悉300帧的速度,并在拾英殿全员测试时只给出了300帧的成绩。
“老哥哥,”卡普兰在场外调侃到,“天将才没有你这样老眼昏花呢,人家的步法比你的枪头都快,我都看得清你的枪头,就是看不清天将的脚步。”
“天将当然厉害,但你也别老贬损老哥呀。”薛齐说。
卡普兰哼了一声。
薛齐看看地面,说到:“天将的脚力的确没得说,黑炼石地板都被擦出痕了,还滋滋冒烟。你这浑身上下都是绝活,我要是有一样,都能在拾英殿排上名号了。”
“万事皆有价码,我的本事都有代价。”徐可说。
“什么代价?”
“就是……一身伤病。”
“咳,天将说笑了,咱们谁不是一身伤病。”薛齐笑道。
其实徐可想说的并不是“一身伤病”,而是“短命”。如果说眼速是他和里昂劲选共享的秘密,那么爆发力的来源就是他和墨环共享的另一个秘密。墨环曾拿着他的血液,在科学院的实验室里得出一个结论,徐可的血红细胞颗粒大小是凡人的二十分之一,比其他修离要小一半,所以携氧量比其他修离要多出很多,这是爆发力的来源。而抗衰素水平却和其他修离差不多,所以徐可的寿命很可能低于修离的通常寿命。
“罗圣和你情况差不多,你俩大概率都活不过一百岁。”墨环说。
除了上述两个秘密,徐可还有一个独享的秘密,这三个秘密就是他成为拾英殿天将的依仗。
“还练吗,老哥?”徐可问薛齐。
“差距太大,不如你拿这支枪,打一套南部枪法让我欣赏欣赏,此生无憾。”
“我当时就没学多少,况且这么多年了,要不你指点,我打给你看。”
“我也要学。”卡普兰说着跳上演武台,其余感兴趣的人也纷纷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