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噩梦的枪声（搜查篇） 一
‘守望者’酒馆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微弱的光线从外面渗入，立刻被内部浓郁的黑暗与陈旧气息吞噬。
空气仿佛凝固了，威士忌挥发后的苦涩酒香与朽木霉味、廉价烟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仅有几盏低瓦数的昏黄射灯徒劳地照射着吧台和几张卡座，光线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却吝啬地不肯照亮更多。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潜伏在桌椅和墙角的缝隙里。
工藤有希子倚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身姿依然维持着女明星特有的优雅。
她拿起桌上那瓶中等价位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划出圆润的弧线，注入眼前的古典杯，冰球在撞击杯壁时发出沉闷的喀啦声。
她优雅地端起，红唇在杯沿处沾了一下，却并未喝下多少。那双精心描绘过的、魅惑的猫眼抬起，焦躁地扫过皓腕上那枚设计简约却价值不菲的镶钻腕表。
“哎呀！”一声带着刻意夸张的惊呼在她喉间轻轻滑出，身体配合着前倾，饱满的胸线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马休先生怎么搞的嘛？现在差几分钟就7点了！他上楼快半个钟头了吧？”
她的声音刻意带上了一丝娇憨的不耐烦，眼神却犀利地捕捉着楼梯和吧台后的任何动静。
“别急啊，老妈。”工藤新一将自己小小的身体深陷在卡座柔软的皮革里，那与他年龄完全不匹配的成熟感在昏暗中更为凸显。
修长的手指在苹果手机冰冷的屏幕上飞快划动，荧光映亮他习惯性蹙起的眉头和那双凝神思索的锐利眼眸。
他头也没抬，语气带着一种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安抚式冷静，“他上去前，不是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会耗上点时间整理旧物吗？”话虽如此，他翻看FBI加密传输页面的动作却透着同样的紧迫感。
“可是……”一声清冷的低语打破了母子间的对话模式。宫野志保原本轻倚着吧台的身体微微直起，那双洞察力惊人的冰魄蓝眸从阴影中转向有希子，瞳孔深处闪烁着非比寻常的疑惑和警惕，“有希子姐姐，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刚才那个‘马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唔？”有希子闻言，俏皮地歪了歪头，像在思考一个有趣的谜题。
她伸出涂着裸色蔻丹的纤细食指，轻轻点在自己光洁细腻的下巴上，作回忆状，“从外形判断嘛，确实和优作先生传给我的那些资料照片、视频里截取的形象基本吻合。身高、骨架、那些褪色的纹身痕迹……还有他那走路时带点旧伤的微跛姿势。”她的声音依然保持着轻松。
“但最最关键的是——”她突然坐正，身体前倾，声音瞬间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确信，“是他一开口……那个嗓子！那种带着金属摩擦感的、仿佛喉咙里永远卡着砂砾的沙哑疲惫感，跟几个月前他和优作先生深夜通话商议资料细节时，我在旁边偶然听到的……简直分毫不差！这种因长期战场嘶吼和爆炸冲击造成的声带损伤，可不是能轻易模仿的。”
“呼……”有希子端起酒杯，再次浅浅抿了一口，目光投向二楼那扇毫无动静的厚重木门，语气添上一丝真实的无奈，“或许是PTSD的叠加影响吧。那些从枪林弹雨和血肉地狱里活着爬出来的家伙，精神上的创伤就像融进血肉的弹片，很难清理干净，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点什么……或多或少。”
冰球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喀拉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放下酒杯，她慵懒地撑着脸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冰凉的大理石吧台桌面，转向新一：“呐，小新，”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期望，“FBI那边不是早就展开调查了吗？刨地三尺也该掘出点，我们不知道的情报来？总该有些‘内幕情报’之类的‘小惊喜’吧？”
“啧！”工藤新一猛地咂了下嘴，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烦躁和失望。
他干脆利落地将手机屏幕“啪”地按在桌面上熄灭——屏幕漆黑得像这酒馆深处的阴影——随即一把将其塞进蓝色儿童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什么也没有！”他的声音带着挫败感，“清一色是网上随便搜搜就能拉出来的公开信息！履历、基础档案、官方伤残认定……别说内幕情报，连半点有价值的边角料，比如银行流水异常、可疑通讯记录或者他那些早死的队友的家属动向都没有！”
他抬起头，锐利的视线扫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酒馆环境，指节无意识地、重重地敲击着桌面：“结论已经呼之欲出了，埃利确实手段通天！FBI那边只怕调查的触角，才刚刚探进一层薄纱，上面就立刻有人按下了紧急刹车阀！”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分析。
“不过……”宫野志保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此刻那双冰蓝的眼眸紧紧盯着通往二楼的、依然紧闭的深色木门，灯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冷峻的阴影幽幽说道，“‘如果’能够拿到马休手上那份关键的账本——哪怕只是部分内容——就足以形成强有力的初步证据链，让FBI那边申请到正式搜查令，撕开那层堡垒。”
她的视线，连同有希子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吧台后的那扇通往二楼、依然死死紧闭的深色木门上。
昏黄的顶灯在她苍白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摇晃的阴影，让她优美的下颌线绷得冷硬。
“只是……他上去的时间真的远超普通‘整理旧物’的范畴了，”她冰蓝的眼眸掠过一丝忧虑，“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她的语速第一次因为不祥的预感而放慢。
就在工藤新一刚张开嘴，准备回应这担忧的刹那——
“嗡嗡嗡！嗡嗡嗡！！”一股极其急促、带着高频震动、如同蜂群炸窝般狂躁的手机蜂鸣声，猛然从他塞进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中爆发出来！
“FBI的紧急联络？”宫野志保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绷紧如同弓弦，整个人瞬间从倚靠状态转为临战戒备姿态，冰蓝的眸子死死锁定新一的口袋，手下意识的按在了，右手手腕处的手表型麻醉枪。
“不是。”工藤新一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是蜂鸣响起的同一秒，他已经反手掏出了手机。屏幕亮起的冷光照亮了他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惊讶且高度集中的脸孔。
“是小兰发来的邮件。”他低声确认，拇指在屏幕上滑动解锁的速度快得模糊。
瞳孔快速缩放，鹰隼般锐利的视线贪婪地、高速地捕捉着一行行文字带来的爆炸性信息：“是关于埃利委托毛利叔叔调查的那个匿名恐吓事件的最新汇报……”
他几乎是同步用思维处理并提炼着内容的核心，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一个隐藏的匿名者给埃利寄了一封完全看不懂的诡异童谣信。重点是——”
他声音陡然沉重下去，每一个字都带着坠冰的重量：“信封里…同时附上了两个实物证据：一枚使用过的、有明显爆裂变形痕迹的手枪子弹壳，以及——”
他猛地抬头，目光与志保、有希子的惊骇眼神瞬间交汇，“……几粒颜色呈黄色的不明植物种子！”
“3K党？！”
宫野志保冰蓝色的瞳孔因巨大的震惊而猛烈收缩了一下，几乎缩成一点！
她那冰山般恒定的冷静骤然被打破！强大的知识储备瞬间将线索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恐怖脉络！
她的身体如同蓄力的豹子般前倾，带着专业法医的精准和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黄色种子！典型的、特定品种的小颗粒种子！塞入恐吓信，配合一颗使用过的子弹——这是典型的3K党遗留的传统仪式！”
“‘种子’象征白人至上理念的‘纯洁播种’与‘血脉传承’，子弹则代表最终清算的‘私刑手段’！这是他们标记‘即将被清除的污秽目标’的复仇徽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捏住了吧台的边缘，指节泛白。
“没错！太像了！经典的3K党符号化恐吓手法！”工藤新一重重地点头，锐利的眼神深处风暴云集，大脑以超频状态疯狂运转。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压下，带着强烈的警示意味，“3K党作为一个有组织的全国性势力，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分崩离析了！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散落在角落的、上不了台面的、不成气候的极端主义小团体！这意味着……”
他深邃的眼眸眯起，锐利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人，语气中充满探究的冰寒：“难道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仅是个信仰根深蒂固于那个‘旧日辉煌’的老顽固，身体和精神都彻底停留在那个血腥、黑暗、崇尚私刑审判的年代？还是说……”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更深层次的算计，“他在刻意地……模仿？利用这种带有强烈恐怖暗示和历史印记的符号，来将警方的视线引向一个早已不存在的幽灵团体，以掩盖他自身更真实、更近在咫尺的身份和动机？”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撕裂夜空的巨响！沉闷、短促、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朽木鼓面上！
带着火药爆燃特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冲击力！震得整个酒馆的吧台玻璃杯都嗡嗡作响！声音的来源，清晰无误地指向——他们头顶的正上方！
“这、这是枪声！”有希子猛地抬头，脸上的优雅从容瞬间被惊骇取代！那双魅惑的眼睛瞪大，瞳孔在昏黄光线下急速扩张！
“正上方！从我们正上方传来的枪声！”宫野志保瞬间补充，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冰冷的感觉沿着脊椎瞬间爬升！
“可恶！！！”工藤新一低吼一声，人已经从卡座里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弹射而出！
小小的身影快成一道蓝色的残影，毫无犹豫地直扑向吧台后那扇通往二楼的楼梯！
“等等！工藤！”宫野志保只比他慢了半拍，看着那道决绝冲向未知危险的背影，她咬了咬牙，强行压下心中如同潮水般涌上的惊悸与担忧——她担忧的不只是楼上可能的危险，更担心工藤这种不顾自身暴露的冲动。
但刻不容缓的危机感压倒一切，她纤细的身影紧随其后，也闪电般冲了出去！
有希子动作也丝毫不慢，她一把甩开酒杯，姿态迅捷如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但她的目光却像雷达般警惕地扫视着楼下四周——确保没有埋伏或趁乱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