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把最后一缕假发丝塞进亚麻头巾里时,后颈的灵韵脉络突然跳了跳。
“别抖,再抖这张‘炼金学徒’的脸该崩成毕加索了。”李清贞的声音从雕花铜镜后传来,她正往指尖蘸取易容膏,镜片后的眼睛映着烛火,“教会的通缉令刚送到拍卖行,说你是‘秘库纵火犯’——你倒好,烧的是他们藏污纳垢的账本。”
唐奇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
镜中少年皮肤苍白,左眼角有道淡褐色胎记,活脱脱是个常年泡在炼金炉前的学徒。
他摸了摸腰间的调色盘,那里面藏着母亲留下的绣针,针尾缠着半缕褪色的丝线。
“老板娘,”他故意拖长音调,“您说用修复《被缚的阿波罗》换三天庇护,这买卖是不是亏了?那幅画的金箔脱落是因为画框用了槐木——槐木招阴,灵韵走漏时把金箔蚀成麻子了。”
“亏?”李清贞“啪”地合上易容膏盒,转身时腰间的炼金炮撞得木桌直响,“那幅画是德罗西男爵押在我这儿的。他上个月刚买通圣像委员会,把‘古画修复必须用教会指定的松木框’写成新条规——你修好了,等于当众抽他脸。”她突然凑近,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但记住,他要是今晚发难,你就往东边偏厅跑。铁面卡尔的弩箭能穿透三寸厚的橡木,而我...”她拍了拍炼金炮,“能轰穿三堵墙。”
拍卖行的铜铃在此时响起。
唐奇听见楼下传来仆从的唱喏:“德罗西男爵到——”
李清贞的手指在他肩头重重一按,转身时已换了副温婉笑意。
唐奇望着她裙摆扫过的地面,那里还留着半枚未擦净的炼金符文,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艾琳,带学徒去偏厅准备工具。”李清贞的声音甜得发腻,“男爵要看小师傅修复古画呢。”
被点到名的少女从阴影里钻出来。
唐奇认出她是昨天在秘库外递过伤药的姑娘,此刻她垂着脑袋,袖口沾着焦黑的魔药渍:“是,清贞姐。”她经过唐奇身边时,指尖快速在他掌心塞了个小瓶,声音轻得像蝴蝶振翅:“魔药有问题,清贞姐让我给的。”
偏厅的檀香有点呛人。
唐奇盯着桌上摆着的鎏金药瓶,瓶身刻着圣像委员会的纹章——和秘客怀里那封信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他假装整理画具,用拇指摩挲瓶身,绘魂眼在眼皮后发烫。
灵韵像团纠缠的蛇,红色是幻梦花汁液,会让画灵陷入疯癫;金色是灵魂石粉末,能把失控的灵韵锁在画里——等画灵暴走时,德罗西就能指着他说:“看,邪道画匠用禁术污染圣物!”
“小师傅发什么呆?”德罗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唐奇抬头,只见对方穿着绣金线的墨绿天鹅绒外套,胸前别着枚翡翠胸针,笑起来时嘴角的痣跟着抽搐,“清贞说你能让阿波罗重新展翅?我倒想看看,没了教会的‘正统艺理’,你拿什么唤醒灵韵。”
唐奇把中和剂悄悄滴进调色盘。
颜料立刻泛起淡紫色涟漪,像春冰初融的湖面。
他抓起狼毫笔,在心里默数:三小时,足够让这幅画变成德罗西的绞索。
“男爵阁下,”他歪头笑,“您见过用魔药酿酒的,但用魔药画画...可得小心醉了的画灵。”
画布展开的瞬间,绘魂眼看见空气里浮动的灵韵尘埃。
唐奇的笔尖跟着那些光粒游走,先勾出缪斯的轮廓——不是教会画里的端庄女神,而是他在市井见过的绣娘,低头时发间落着桂花。
幻梦花的灵韵开始躁动,他蘸了蘸混着中和剂的颜料,在锁骨位置画出一道极细的金线——灵韵共振线,能把有害能量引到画框的槐木里。
“小师傅发什么愣呢?”德罗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唐奇抬头,只见对方穿着绣金线的墨绿天鹅绒外套,胸前别着枚翡翠胸针,笑起来时嘴角的痣跟着抽搐,“清贞说你能让阿波罗重新展翅?我倒想看看,没了教会的‘正统艺理’,你拿什么唤醒灵韵。”
“小师傅发什么呆呀?”德罗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唐奇抬头,只见对方穿着绣金线的墨绿天鹅绒外套,胸前别着枚翡翠胸针,笑起来时嘴角的痣跟着抽搐,“清贞说你能让阿波罗重新展翅?我倒想看看,没了教会的‘正统艺理’,你拿什么唤醒灵韵。”
三小时的沙漏漏完最后一粒沙时,德罗西的翡翠胸针已经被他攥出了汗。
“画灵呢?”他扯着嗓子喊,“我要的是可控画灵,不是——”
“嘘。”唐奇退后两步,指尖按在画布上。
缪斯的睫毛动了。
她缓缓睁眼,瞳仁里流转着星空般的灵韵。
唐奇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母亲的绣针在腰间发烫——那是她当年绣“百鸟朝凤”时用的针,此刻正随着画灵的呼吸轻轻震颤。
“艺术生于自由,”缪斯开口了,声音像清泉撞在青石上,“禁锢它的,从来不是艺理。”
画框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槐木里被锁住的灵韵如潮水般涌出,原本挂在墙上的《持葡萄的少女》不再扭曲着脸,《狩猎图》里的猎犬也安静地趴回画中。
德罗西的脸白得像他身上的蕾丝,转身要跑时被铁面卡尔的盾牌拦住——这位守卫长的铁面纹丝不动,手里的弩箭却对准了男爵后心。
“男爵阁下,”李清贞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炼金炮的炮口正对着德罗西的翡翠胸针,“您是不是忘了说,这瓶魔药是圣像委员会特供的?”她晃了晃从男爵怀表里摸出的纸条,“上面还写着‘确保画灵失控,嫁祸拍卖行’呢。”
全场哗然。
有画商拍着桌子笑:“怪不得德罗西上个月要改框规!原来想让咱们用不了槐木,只能买他的‘圣松木’!”
唐奇望着自己手上残留的灵韵光痕。
那些金色的纹路里,他仿佛看见母亲在绣绷前抬头,绣针在阳光下闪着和此刻相同的光。
“艺理非神授,源自民之梦”——她笔记里的字突然变得清晰,像被画灵的声音重新写进了他的骨血。
“清贞姐!”艾琳突然指着画布惊呼。
众人转头。
沉睡的缪斯并未消散,她的指尖正轻轻拂过画框上的槐木,每一道被魔药灼伤的纹路都开始泛出淡金色的光。
唐奇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灵韵脉络热得发烫,像母亲当年在他睡前摸他额头的温度。
“看来,”他对着李清贞挑眉,“咱们的新麻烦,才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