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把最后一支RNA溶液注入培养皿时，烧杯里的病毒培养液突然泛起黑气。显微镜下，原本被干扰序列缠绕的病毒颗粒猛地炸开，新的包膜蛋白如触手般伸出，把RNA片段绞成碎片。
“怎么会这样？”他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试剂架。玻璃瓶摔在地上，紫色的液体在瓷砖上蔓延，和地下实验室的标记剂一个颜色。
王竞推门进来时，正看见林青盯着培养皿发呆。“李教授刚来电话，”他踢开脚边的玻璃碎片，“说你设计的干扰序列在活体实验里失效了。”
林青没说话，只是用镊子夹起块病毒残骸。残骸在灯光下闪着金属光泽，表面刻着极小的蛇形纹路。“他们早就料到了，”他的声音发颤，“病毒里有自毁程序，一旦识别出干扰信号就会变异。”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天花板的喷淋头喷出白雾。王竞拽着林青躲到实验台后，只见通风口涌出紫色烟雾，和医院里的病毒雾一模一样。
“是科技公司的人！”王竞举枪瞄准门口，“他们怎么闯进军营的？”
烟雾中传来脚步声，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举着枪走进来。林青认出那是科技公司的安保队长，上周还在地下实验室见过。“林教授，跟我们走一趟吧，”对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老板想见你。”
王竞扣动扳机，子弹却被面具上的金属网弹开。“快走！”他把林青推向紧急出口，自己挡在后面。林青踉跄着跑出去，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回头看见王竞被烟雾吞没。
走廊里空无一人，应急灯一闪一灭。林青摸着墙壁往前走，突然听见手机震动声。是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他妻子躺在病床上，输液管连接着紫色的液体。
“你要是想她活，就来老城区的钟表店。”短信紧随其后。林青捏碎手机，指甲嵌进掌心。他想起谢上尉说过，科技公司在老城区有个物流点，伪装成钟表店。
跑出军营时，天已经全黑了。林青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看见他白大褂上的血渍，一脚油门想开走。“我给你十倍钱！”林青扒着车门，把所有现金塞进司机手里。
出租车在老城区的窄巷里穿梭，两边的建筑破破烂烂，窗户上钉着木板。钟表店的招牌在街角亮着，霓虹灯的“钟”字少了个笔画。林青推开门，听见挂钟的滴答声格外响亮。
“林教授，好久不见。”科技公司老板坐在柜台后，手里把玩着怀表。他身后站着几个武装人员，墙角堆着黑色的箱子，上面印着生物危害标志。
“我妻子呢？”林青往前冲，被人按住肩膀。
“她很安全，”老板打开怀表，里面没有指针，只有块发光的芯片，“只要你把未完成的中和剂配方交出来。”
林青看着那块芯片，突然想起地下实验室的同步器。“你想激活全城的病毒，”他的声音发颤，“用这个当信号发射器。”
老板笑了起来，把怀表放在柜台上。“聪明人就是好沟通，”他打了个响指，手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排列整齐的试管，“这些是升级版的病毒株，只要和你的中和剂混合……”
“你疯了！”林青挣扎着，“这样全城的人都会变成实验体！”
“实验体？”老板拿起一支试管，对着灯光看，“他们会成为新人类，而我是造物主。”他突然把试管砸在地上，紫色的液体溅到林青裤腿上，“给你十分钟，交不交配方？”
林青看着地上的病毒液，想起王竞被烟雾吞没的样子，想起妻子苍白的脸。他慢慢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配方在我实验室的加密硬盘里，得我亲自去取。”
老板眯起眼睛，示意手下搜身。林青趁机把藏在袖口的微型定位器按了下去——那是王竞早上偷偷塞给他的，说万一遇到危险就用。
“带他去，”老板挥挥手，“记住，我要活的。”
林青被推搡着走出钟表店，看见巷口停着辆黑色面包车。上车时，他故意撞了下后备箱，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车门关上的瞬间，他透过车窗看见街角闪过道熟悉的身影——是谢上尉，胳膊上缠着绷带，正举着对讲机说话。
面包车载着林青在夜色中行驶，他假装晕车，低头用指甲刮着座椅下的螺丝。突然，车子猛地颠簸，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青抬头，看见前方路障后站着一排士兵，王竞举着枪站在最前面，脸上有道伤口，血顺着下巴往下滴。
“下车！”王竞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
科技公司的人立刻开枪，子弹打在车身上砰砰作响。林青趁机拧下座椅螺丝，用金属条撬开手铐。面包车的后门突然被炸开，谢上尉举着盾牌冲进来，把他拽了出去。
“上校让我来救你！”谢上尉把枪塞给他，“钟表店的信号发射器已经被我们拆了，不过……”
他的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林青回头，看见市中心的方向升起紫色的烟雾，像朵狰狞的花。王竞的通讯器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将军！病毒在全城同步变异了！感染者的攻击频率提高十倍！”
林青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看着自己裤腿上的紫色污渍，突然明白过来——科技公司根本不需要信号发射器，他们把激活剂藏在了病毒株里，只要和中和剂接触就会触发。而他刚才在钟表店，已经不知不觉中沾到了激活剂。
“快走！”王竞冲过来，拽着他往军车跑，“李教授在实验室等你，他说找到新的干扰方案了！”
军车呼啸着穿过街道，两边的建筑里传来尖叫声。林青看着窗外，只见几个感染者像野兽一样扑向士兵，他们的眼睛泛着血光，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来了……”林青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腿上的污渍。王竞握住他的肩膀，眼神坚定：“别怕，我们一定能赢。”
车子停在实验室楼下，林青跟着王竞冲进去。李教授戴着护目镜，正在显微镜前观察新的病毒样本。“你看这个！”他指着屏幕，“病毒变异后出现了新的弱点，只要用这种多肽链……”
林青凑过去，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着实验台，看见自己的手背上泛起细密的红点，和妻子输液时的症状一模一样。王竞立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
“你被感染了？”李教授拿出检测仪，对着林青的手腕一扫，屏幕上立刻跳出红色警报。
实验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检测仪的蜂鸣声格外刺耳。林青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点，想起钟表店老板的笑容，想起全城正在变异的病毒。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平静的决心。
“别管我，”他对王竞说，“继续做中和剂，用我的血液做样本，我可能……产生了抗体。”
王竞和李教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林青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当年犯下的错，现在该还了。”
窗外的紫色烟雾越来越浓，城市的灯光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林青伸出手臂，让李教授抽取血液。针头扎进皮肤的瞬间，他看着窗外，想起妻子温暖的笑容，想起第一次穿上白大褂时的誓言。
“开始吧，”林青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一次，我们不能再输了。”
王竞点点头，转身投入到工作中。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的运转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爆炸声。林青靠在椅背上，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注入培养皿，心里默默祈祷。他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也许就取决于他这最后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