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被关在临时羁押室里，金属床板硌得他后背生疼。墙上的石英钟滴答走着，凌晨三点的光线透过小窗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方形的光斑。他盯着天花板掉漆的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边缘的线头。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王竞穿着军装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林教授，睡不着？”他把文件夹放在桌上，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青坐起身，喉咙干得发哑：“我妻子怎么样了？”
“还在监护室。”王竞拉开椅子坐下，袖口蹭过桌面时，林青看见他手腕上戴着块普通的黑色手表，“科技公司给她用的药有问题，我们正在查。”
“有问题？”林青猛地往前探身，床单被他攥出褶皱，“他们说那是进口靶向药，怎么会有问题？”
“药是真的，但里面掺了别的东西。”王竞翻开文件夹，抽出张打印纸推过去，“冷链车的黑匣子数据恢复了，你看看这个。”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运输记录，林青的目光扫过收货地址——正是他妻子住院的科室。“这些药……”他的手指抖得厉害，“都是从科技公司的地下实验室运出来的？”
“对。”王竞点点头，伸手关掉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只留下桌上的小台灯，“地下实验室在医院负七层，你知道吗？”
林青猛地摇头，后颈抵着冰冷的墙壁：“我不知道！他们只让我负责临床数据，说是什么脑死亡复苏研究……”
“研究？”门口突然传来赵队长的声音，他手里拎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支泛着紫光的试管，“这是从你实验室冰箱里搜出来的，你管这个叫研究？”
试管在灯光下晃了晃，紫色液体顺着管壁滑下。林青的心跳得飞快，他想起三天前那个匿名快递，里面就是这支试管，附言说“有助于疫苗研发”。“这是他们寄来的样本，”他脱口而出，“说是变异狂犬病毒，让我做测序……”
“变异狂犬？”王竞从文件夹里又抽出张图，摊在桌上，“我们把这个样本和医院患者的病毒做了比对，你自己看。”
林青凑过去，只见两张基因图谱上，有段序列完全重合。“这怎么可能？”他的声音发颤，“患者的病毒不是自然变异吗？”
“自然变异？”赵队长冷笑一声，把证物袋摔在桌上，“科技公司的人被我们抓了，他全说了。他们把好几种病毒混在一起，做成了这个东西，还盗用军方项目的名字，拿你当幌子。”
林青猛地站起来，金属床发出吱呀声。“幌子？”他重复着这个词，想起每次和科技公司代表见面时，对方总是强调“医学突破”“造福人类”，“他们说赚的钱会投入癌症研究，我妻子的药……”
“你妻子的药里，就掺着这种病毒的成分。”王竞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锤子敲在林青心上，“他们用她做实验，逼你听话。”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钟摆声格外清晰。林青慢慢坐下，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汗珠。“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闷闷的，“现在该怎么办？”
王竞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常将军下令了，”他转过身，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带你去地下实验室，当场对质。”
赵队长上前一步，打开羁押室的门。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几个士兵站在门外。林青站起身，腿有些发软，他扶着桌子站稳，看见王竞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重的东西。
“走吧，”王竞说，“真相在下面。”
林青跟着他们走出羁押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着，里面亮着惨白的灯光。他走进去，看见王竞按下了-7的按钮，电梯开始下降，耳边传来嗡嗡的声响。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眼前是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玻璃墙，里面摆放着各种仪器。林青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被士兵押着，正是科技公司的那个代表。
“林教授，好久不见。”那人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阴冷，“没想到吧，你做的所有实验数据，都被我们改了。”
林青的拳头攥紧了，指甲嵌进掌心。“为什么？”他问，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那些病人……那些实验体……”
“为了钱，也为了别的。”那人耸耸肩，士兵推了他一把，他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墙上的大屏幕，“你看这个。”
屏幕上是病毒的结构图，林青看着那些熟悉的线条，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把好几种病毒拼在一起，”他说，“就是为了制造这个？”
“答对了。”那人笑了起来，“狂犬病毒负责扩散，埃博拉负责破坏，再加上点别的东西，让它听话。”
“听话？”王竞走过来，站在林青身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能控制它。”那人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亮点，“看到这个了吗？只要发送特定的信号，所有感染者都会同步行动。”
林青猛地抬头，想起医院里那些发狂的病人，他们的动作确实有些相似。“你们拿活人做实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恶心。
“不然怎么知道好不好用？”那人无所谓地说，“林教授，你也帮了不少忙啊，要不是你提供的临床数据，我们哪能这么快优化病毒？”
林青只觉得一阵眩晕，他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玻璃墙上。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医学研究，竟然是这样一场阴谋。他想起三年前那个突然辞职的助手，想起他临走时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他当时就发现了真相？
“别说了。”王竞打断那人的话，对身边的士兵说，“把他带走，严加看管。”
士兵押着那人走了，走廊里只剩下林青和王竞。“现在你明白了？”王竞看着他，“科技公司用你妻子做要挟，让你帮他们完善病毒，还把你推到前面当挡箭牌。”
林青点点头，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说不出话。他看着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仪器，想起自己亲手记录的那些数据，每一个数字背后，可能都是一条生命。
“常将军已经下令封锁这里，”王竞说，“接下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什么？”林青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
“找到解药。”王竞指着屏幕上的病毒结构图，“你是最了解它的人，除了科技公司的人，只有你知道它的弱点。”
林青看着那些复杂的线条，想起自己无数个日夜在实验室里的努力，原来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试试……”他低声说，“但我需要原来的实验数据，没有被篡改过的那种。”
“这个你放心。”王竞从口袋里拿出个U盘，“科技公司的服务器被我们黑了，原始数据都在这里。”
林青接过U盘，金属外壳冰凉。他看着王竞，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虽然穿着军装，眼神却很真诚。“谢谢。”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谢我，”王竞摇摇头，“要谢就谢你自己，还好你留了一手。”
林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王竞说的是他偷偷备份的那些数据。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走吧，”王竞转身朝电梯走去，“楼上有临时实验室，设备齐全。”
林青跟在他身后，脚步比刚才稳了些。电梯上升时，他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大，心里想着妻子，想着那些被病毒折磨的病人，还有那些死在实验里的人。
电梯门打开，外面是明亮的走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林青深吸一口气，跟着王竞走向临时实验室。不管接下来有多难，他都要试试，为了妻子，也为了那些被无辜牵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