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窗户，在沈航病床边织出柔软的金边。沈航盯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药水，昨晚和张锦辰指尖相触的触感，还在神经里轻轻发痒。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姜糖，糖纸被焐得温热，像某种未说破的心事。
“醒了就别盯着药水发呆。”张锦辰的声音突然从门口飘进来，手里拎着豆浆和油条，“叔叔阿姨说，等你输完这袋液，就来接你出院。”
沈航慌忙把姜糖藏进被子，耳尖发烫：“你、你怎么来了？”
“给‘偷吃蜂蜜的小熊’送早餐。”张锦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熟练地拆开油条，“趁热吃，吃完有力气出院。”
沈航咬着油条，看张锦辰把豆浆推到自己面前，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爸妈也会这样喂他吃饭。可那时的温暖，和现在张锦辰带来的，好像不太一样。这种不一样，让他喉咙发紧，连豆浆的甜味都变得格外浓。
输液结束时，沈父沈母正好赶到。沈母一见沈航，眼圈又红了：“咱儿子终于能出院啦！”沈父笑着拍张锦辰肩膀：“多亏你这两天照顾航航，晚上一定来家里吃饭，让阿姨好好谢谢你。”
张锦辰刚要开口，沈航已经急得摆手：“爸妈，不用麻烦——”话没说完，就被沈母瞪了回去：“怎么说话呢！锦辰这么照顾你，一顿饭算什么。”
回家的路上，沈航父母开车，三个孩子坐在后排，沈林一会儿拽拽沈航的胳膊，一会戳戳张锦辰的胳膊，兴奋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沈航被她闹得没脾气，只能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林林，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沈林却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哥，我发现个秘密——“她故意拖长音调，眼睛瞟向张锦辰，“锦辰哥哥刚才在病房里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
沈航的心猛地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胡说什么呢！“他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张锦辰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耳根发烫，手忙脚乱地去捂妹妹的嘴。沈林挣脱开吐了吐舌头，却突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哥，你刚才脸红什么呀？是不是锦辰哥哥特别帅？”
沈航手一抖，差点把矿泉水瓶捏扁：“胡说什么！小孩子懂什么帅不帅的！”
沈母从前座转过头：“你们两个闹什么呢？“
“没什么！“沈航抢先回答，却听见张锦辰轻笑一声：“阿姨，沈航可能是担心我晚上去吃饭会打扰你们。“
“怎么会！“沈母立刻热情地说，“锦辰你可一定要来，阿姨给你做拿手的红烧排骨。“
车停在小区楼下时，沈航借口帮拿东西，故意落在后面。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他鼓起勇气低声问：“那个...“
张锦辰停下脚步，转身时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他伸手拂去沈航肩上的一片落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脖颈：“怎么了？“
沈航的呼吸一滞，那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他张了张嘴，却听见沈林在楼道口大喊：“哥！你们磨蹭什么呢！“
“来了！“沈航慌忙应道，却见张锦辰已经大步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低语：“晚上见，小熊。“
夕阳的余晖中，沈航站在原地，感觉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仿佛全世界都能听见。他摸了摸口袋里那颗已经有些融化的姜糖，突然对晚上的饭局既期待又害怕起来。
回到家后，沈母立刻忙碌起来，准备晚上的饭菜。沈航本想帮忙，却被赶去休息：“你刚出院，别逞强，去沙发上躺着。”
沈航无奈，只好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张锦辰发来的消息：
【晚上想吃什么？我顺便带点过去。】
沈航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犹豫了一会儿才回复：【不用带什么，我妈准备了很多。】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几乎是秒回：【那行，不过我买了点姜糖，偷偷给你。】
沈航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正想着怎么回复，沈林突然从背后探出头来：“哥，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
沈航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故作镇定地收起手机：“没谁，朋友而已。”沈航把手机装在口袋里拿起电视遥控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电视里无聊的广告看得沈航实在没兴趣，于是关掉电视回屋准备睡一会：“我去睡会，吃饭了叫我。”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深吸了一口气，他忍不住又拿出手机，看着那条消息发呆。
晚上六点，门铃准时响起。沈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
“小林，快去开门。”沈母在厨房一边做菜一边喊客厅里的沈林。
“好的。”门外，张锦辰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笑容温和：“没迟到吧？你哥哥呢？”
沈航从房间出来，还没说话，沈母已经热情地迎了上来：“小辰来啦！快进来坐！尝尝阿姨做的排骨。””说着就把刚出锅的红烧排骨端上桌，油亮亮的色泽看得人直咽口水。沈父在客厅摆碗筷，听见动静招呼道：“来，先喝点茶垫垫，这新茶香气足着呢。”
张锦辰刚坐下，沈林又凑过来，仰着小脸说：“锦辰哥哥，我给你留了巧克力，在我小抽屉里！”沈航笑着揉她脑袋：“你那巧克力都藏好久了，别是自己舍不得吃才给人。”沈林急得跳脚：“才、才不是！我专门给锦辰哥哥留的！”张锦辰忍俊不禁，摸出兜里给沈林带的水果糖，“那哥哥也给你带礼物啦，酸甜橘子味的，和你一样可爱。”沈林眼睛瞬间亮成小星星，蹦蹦跳跳去拿糖，客厅里满是欢声笑语。
吃饭时，沈母不停地给张锦辰碗里添菜，红烧排骨、清蒸鱼堆得快看不见碗沿，念叨着“多吃点，看你瘦的。”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行。”
“跟阿姨客气什么。老沈，少喝点酒。”
“好，”沈父刚把酒杯端起来就被沈航妈妈端过去了，无奈只好喝了杯茶。
晚饭后，沈母拉着沈林去洗碗，洗碗机运作的嗡鸣声里，传来母女俩小声的笑闹。沈父和张锦辰在阳台抽烟（沈父抽，张锦辰陪聊），烟头明灭间，沈父说：“锦辰啊，以后常来，把这儿当自己家。有你陪着航航，我们也安心。”张锦辰望着远处暮色，认真点头：“叔叔阿姨放心，我会的。
“之前...是叔叔错怪你了，你是好孩子，是我和航航妈妈错怪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叔叔。”
夜色渐深，客厅里的灯光柔和，只剩下沈父和张锦辰低声交谈的声音。沈母收拾完厨房，擦了擦手走出来，环顾四周：“航航呢？”
沈林从房间探出头：“哥哥好像回房间睡着了。”
张锦辰闻言，目光不自觉地往房门方向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礼貌地站起身：“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母连忙挽留：“哎呀，这么晚了，要不就住下吧？客房都收拾好了。”
张锦辰笑着摇摇头：“不了阿姨，明天还得回学校呢，就不打扰了。”
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那行，路上小心，有空常来。”
“好，一定。”张锦辰点头应下，目光又不经意地扫过沈航紧闭的房门，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沈母送他到门口，叮嘱道：“下次来提前说，阿姨给你炖汤补补。”
张锦辰笑着应了，转身离开。门轻轻关上，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
房间里，沈航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
他侧躺在床上，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张锦辰说要走时，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怎么就走了……”他小声嘀咕，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但明明是自己先回房间装睡的，听到张锦辰离开的脚步声，他又忍不住懊恼。
他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盯着和张锦辰的聊天界面看了半天，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只发了一句：
【路上小心。】
发完他就后悔了，立刻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仿佛这样就能撤回似的。
然而，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
他迅速掏出来看——
【还没睡？】
沈航盯着屏幕，心跳加速，手指飞快地敲字：【……刚醒。】
对方回得很快：【哦？那刚才谁给我发的消息？梦游的小熊？】
沈航耳根一热，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打字：【……你管我。】
张锦辰发来一个轻笑的表情，随后是一条语音。
沈航犹豫了一下，点开。
低沉温柔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好休息，明天见。”
沈航的指尖微微发麻，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抿了抿唇，回了一个“嗯”，然后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映出一片银白。
他的脑海里，全是张锦辰的声音，还有那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