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竿头我为仙 第2章 流云山门寒

作者:作家EXE2ZT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06-17 11: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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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辇无声地穿梭于厚重云层,罡风在窗外呜咽。不知过了多久,陈浩几乎要在这片单调的云海与清冷的香气中昏昏欲睡时,明心道人淡漠的声音响起:

“到了。”

陈浩一个激灵,猛地扑到窗边,掀开帘幕。

呼!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

云层不知何时已经退散,下方并非他想象中连绵的山脉,而是……一片悬浮于无尽云海之上的壮丽奇观!

数十座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山峰,如同巨大的碧玉翡翠,错落有致地悬浮在茫茫云涛之上。山峰之间,有粗壮的藤蔓天然成桥,缠绕着氤氲的灵气;有巨大的瀑布自峰顶垂落,水声轰鸣如雷,却在半空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七彩长虹,横跨天际;更有无数道或青或白的流光,如同游弋的星群,在山峰之间迅捷穿梭——那是御剑飞行的修士!

霞光万道,瑞气千条。浓郁的灵气化作肉眼可见的淡青色薄雾,在山峰间流淌,深吸一口,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洗涤过一般,通体舒泰。仙鹤清唳,灵猿攀跃,奇花异草点缀着苍翠的山体,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异香。正中一座最为巍峨的巨峰,形似一柄倒插云霄的青色巨剑,峰顶隐没在更高处的流云之中,剑锋所指,似要刺破苍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剑意。山门处,三个巨大的古篆字仿佛由流动的青色剑光凝聚而成,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森然锐气——流云剑宗!

这就是仙家气象!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世界!

陈浩的心脏疯狂跳动,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发出轰鸣。他双手死死抓住窗沿,指节泛白,那双总是半眯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纯粹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兴奋与震撼!之前的离别愁绪被瞬间冲散,只剩下对眼前这壮阔仙境的无限向往。

“仙长!这就是……这就是流云剑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调。

明心道人闭目端坐,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与之前在陈家大厅时的热切判若两人。

车辇并未飞向那最巍峨的主峰,而是朝着外围一座相对低矮、但灵气也颇为浓郁的山峰落去。离得近了,才看清山峰上依山势开凿出无数洞府,鳞次栉比,如同蜂巢。山腰处有一片开阔的平台,地面铺着光滑的青玉板,此刻正有不少身着统一青色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来来往往,或行色匆匆,或低声交谈。

车辇平稳地降落在平台边缘。

“随我来。”明心道人起身,率先走下。陈浩连忙抓起自己的小包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跟了下去。脚踏在冰凉坚硬的青玉地面上,他感觉脚下有些发飘,仿佛还置身云端。

平台上的弟子们见到明心道人,纷纷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口称“明心师叔”或“明心执事”,神态恭敬。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明心身后,那个穿着粗布短打、背着小小包袱、一脸新奇与兴奋四处张望的土气少年时,好奇、审视、淡漠,甚至隐隐的不屑,便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那目光,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刺在陈浩刚刚升腾起的热情上。

明心道人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平台旁一座依山而建的石殿。殿门上方悬挂一块朴素的匾额:外事堂。

殿内颇为宽敞,光线却有些昏暗。几个同样穿着青色服饰、但气息明显比外面弟子沉稳许多的执事正在案牍后处理事务。空气中弥漫着墨汁、陈旧纸张和一种说不清的、带着点压抑的沉闷气息。

明心道人走到最里面一张宽大的石案前。案后坐着一个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修士,正拿着一枚玉简,眉头微皱,似乎在琢磨什么。他身上的青色道袍质地明显更好,袖口绣着银色的流云纹。

“林师兄。”明心道人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那微胖修士——林海执事抬起头,看到明心,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放下玉简起身:“哎呀,明心师弟回来了!此行辛苦辛苦!”他的目光越过明心,落在陈浩身上,带着职业性的审视,笑容也淡了几分,“这位是……?”

“青阳镇陈浩,木系天灵根。”明心道人言简意赅。

林海执事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小眼睛瞬间睁大,失声道:“天灵根?!”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殿内其他几位执事也纷纷抬头望来,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天灵根!即使在流云剑宗这等大宗门,也是百年难遇的顶尖资质!

林海立刻绕过石案,快步走到陈浩面前,目光如同实质般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鉴定一件稀世珍宝,脸上重新堆起比刚才更热情十倍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好!好!好!天佑我流云剑宗!得此良才美质!陈浩是吧?我是外事堂执事林海,以后在杂役……呃,在外门,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找我!”

他话语中的“杂役”二字虽及时收住,但陈浩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杂役?自己不是天灵根吗?为何会与杂役扯上关系?一丝疑惑悄然爬上心头。

“林师兄,按规矩办吧。”明心道人似乎有些不耐,打断了林海的热情,“人已带到,后续事宜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竟不再看陈浩一眼,对着林海微一点头,转身便走,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门外。

明心道人干脆利落的离开,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陈浩刚刚被林海热情点燃的心头。仙长……似乎并不像在青阳镇时那般看重自己了?

林海脸上的热情也随着明心的离去而收敛了几分,他干咳一声,恢复了执事的威严:“咳,陈浩,既入我流云剑宗,便要守宗门的规矩。你资质虽佳,但仙路漫长,需从基础做起。按宗门律例,新晋弟子,无论资质,皆需先入外门修行,待通过考核,方可晋升内门。”

他从石案上取过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青色令牌,上面刻着流云的图案和一个数字“丁九七”,又拿起一块薄薄的玉片。

“这是你的身份令牌和《宗门律例》玉简。令牌需滴血认主,妥善保管,是你出入、领取份例、记录贡献的唯一凭证,遗失后果自负。《宗门律例》务必熟记于心,触犯律条,轻则责罚,重则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林海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将令牌和玉简塞到陈浩手中。令牌入手冰凉沉重,玉简则温润光滑。

“宗门每月初一会发放基础修炼资源,凭令牌去‘庶务堂’领取。你的份例是:下品灵石三块,辟谷丹一瓶(十粒),《基础引气诀》玉简一枚。”林海顿了顿,看着陈浩依旧带着懵懂和兴奋的脸,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补充道,“哦,对了,新弟子前三个月,宗门不提供洞府,需自行解决住宿,或完成宗门任务赚取贡献点兑换居住资格。”

自行解决住宿?陈浩愣住了。他环顾这巨大而陌生的山峰,看着殿外来来往往、神情淡漠的弟子,一股茫然和无措瞬间涌了上来。这跟他想象中仙门对天才弟子的礼遇,天差地别!

“张鹏!”林海扬声喊道。

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几分痞气、同样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应声从殿外走进来,对着林海恭敬行礼:“林执事。”

“带这位新来的陈浩师弟,去……嗯,”林海的目光在陈浩那身粗布衣服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去丁字区域,找个空置的石窟安顿下来。顺便给他讲讲外门的规矩。”

“是,执事。”张鹏应道,随即转向陈浩,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硬邦邦的,“跟我来吧,新来的。”

陈浩攥紧了手中的令牌和玉简,冰凉的感觉从掌心蔓延。他看了一眼林海,后者已经坐回石案后,拿起那枚玉简,仿佛他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跟着张鹏走出外事堂,重新站在青玉平台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远处仙山胜景依旧壮丽,但此刻落在陈浩眼中,却莫名地蒙上了一层疏离的冷光。

“小子,运气不错啊,天灵根?”张鹏一边在前头带路,朝着山峰下方灵气明显稀薄、环境也显得杂乱许多的区域走去,一边斜睨着陈浩,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不过,来了外门,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天灵根?呵,没成长起来的天才,屁都不是。死在外面的天才,我见得多了。”

他的话毫不客气,像刀子一样刮过陈浩的耳膜。陈浩抿紧了嘴唇,没有吭声,只是握令牌的手更紧了。

两人沿着陡峭狭窄的石阶一路向下,远离了山腰平台的热闹和相对浓郁的灵气。越往下走,环境越是简陋。开凿在岩壁上的石窟越来越多,大多粗糙简陋,不少石窟门口堆着杂物,晾晒着衣物,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劣质丹药味和一种潮湿的霉味。偶尔有弟子进出,个个神情疲惫,眼神麻木或警惕,看向陈浩这个穿着凡俗衣物、跟在张鹏身后的“新人”时,目光冷漠,甚至带着一丝看热闹的戏谑。

最终,张鹏在一处靠近山脚、位置偏僻、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条散发异味的污水沟的石窟前停下。石窟洞口狭小,里面黑黢黢的,透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

“喏,就这儿了。丁字九七号。”张鹏指了指洞口旁边一个几乎被苔藓覆盖的石刻编号,懒洋洋地说,“以前堆杂物的,刚腾出来。虽然味儿是大了点,离茅房也近,但好歹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儿。新来的,知足吧!”他拍了拍陈浩的肩膀,力道不小,带着明显的敷衍和嘲弄,“《宗门律例》好好看,别犯事儿。明天自己去庶务堂领份例。没事别乱跑,冲撞了内门师兄师姐或者哪位长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完,也不等陈浩反应,转身便走,很快消失在杂乱石窟间的阴影里。

留下陈浩一个人,站在这个散发着潮湿霉味和隐约臭气的石窟前。

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吝啬地掠过远处悬浮的仙山琼阁,却丝毫照不进这阴暗的山脚。寒意,并非来自山风,而是从脚底的石板,从面前漆黑的石窟洞口,从四面八方那些冷漠麻木的眼神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冰冷的“丁九七”令牌,又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霞光缭绕的流云主峰。巨大的落差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离家时的万众瞩目,车辇上俯瞰山河的激荡,初窥仙门时的震撼狂喜……所有的热血与憧憬,在这一刻,被眼前这阴冷潮湿的石窟,被张鹏刻薄的话语,被林海执事公事公办的冷漠,被明心道人头也不回的离去,击得粉碎。

仙门……原来也会冷。

他攥紧了母亲留下的那块普通青玉佩,温润的玉质贴着胸口,却驱不散那从心底蔓延开的寒意。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异味的潮湿空气,挺直了还有些单薄的脊背,迈步,走进了那漆黑的石窟。

洞内狭小,只有一张冰冷的石床,上面连稻草都没有。陈浩默默地将小包袱放在石床上,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黑暗中,他摸索着拿起那枚记载着《宗门律例》的玉简,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却暖不了冰凉的手。

他闭上眼睛,将玉简贴在眉心。

冰冷的、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一条条森严、繁复、透着铁血与无情的律条如同冰冷的锁链,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石窟外,最后一点天光也消失了。浓重的黑暗和寒气,包裹了这个初入仙门的少年。唯有那枚紧贴胸口的玉佩,似乎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极其微弱的温热,转瞬即逝,仿佛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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