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湿像无形的网，裹着市立医院泛着冷光的长廊。李帆膝盖上摊开的病历本洇着水渍，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着窗外的霉味，在视网膜上晕染出诡异的纹路。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青铜古币，那是三天前在地摊淘到的，饕餮纹凹凸处泛着青黑色锈迹，此刻竟在掌心发烫。
雷声碾过云层的刹那，古币突然迸发刺目的金光。李帆眼前炸开无数金色纹路，像某种诡谲的古老文字。当眩晕感褪去时，刺骨的寒意已渗入骨髓——他正跪在云雾翻涌的悬崖边，脚下万丈深渊中，暗红色雾气正凝结成扭曲的人脸轮廓。
“你终于来了。“
清冷如霜的声音惊得他猛然抬头。玄色劲装的女子负手而立，衣摆上银线绣的暗纹在月光下流转，像是无数细小的锁链。她腰间悬挂的半截青铜残片，和李帆口袋里的古币纹路严丝合缝，发间冰玉簪折射出冷冽的光。
“我是晨寒，星渊派最后的守阵人。“女子话音未落，岩壁上突然亮起无数猩红符咒，如同活过来的蜈蚣在蠕动，“闻到腐臭味了吗？那是渊魇的触须。“
深渊传来指甲刮擦岩壁的声响。李帆瞳孔骤缩——数以百计的苍白手臂破土而出，每只掌心都长着外翻的眼睛。晨寒玉指轻弹，寒芒骤现，那些怪物却在触碰到剑气的瞬间膨胀成巨蟒，鳞片上密密麻麻嵌着人脸。
“快走！“晨寒拽住他手腕时，李帆摸到她皮肤下异常凸起的脉络，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两人在山道间奔逃时，他瞥见悬崖边的界碑，斑驳刻痕里渗出黑色黏液，碑文竟是自己口袋里古币上的饕餮纹。
归墟阁内，晨寒用灵火煮茶，蒸腾的热气也化不开她眉间的霜雪。茶汤表面漂浮的花瓣突然自燃，她指尖轻点熄灭火焰，袖口滑落的瞬间，李帆看见她小臂上布满蛛网状的黑纹。“千年前渊魇降临，初代圣女以自身为容器将它封印。“她摩挲着腰间残片，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如今封印松动，而你手中的古币，是打开最终封印的钥匙。“
此后三个月，李帆在星渊秘境经历了超乎想象的试炼。他们在永夜森林对抗会模仿人声的噬魂藤，在熔岩裂隙躲避能吞噬灵力的影兽。某次穿越瘴气沼泽时，晨寒突然将他扑倒，黑色触手擦着她发梢掠过，在地面腐蚀出冒着白烟的深坑。
“为什么救我？“李帆看着她耳后新添的伤痕，那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紫黑色痂。晨寒别过脸，冰玉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因为你是天命之人。“
真相在第九次秘境探险时轰然揭开。他们深入被称作“泣血窟“的禁地，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竟是石化的修士躯体。当李帆的古币与洞窟中央祭坛产生共鸣，尘封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晨寒就是千年前的圣女转世，而所谓天命，是要她在渊魇苏醒时再次献祭。
“你早就知道，对吗？“李帆攥着晨寒被黑纹爬满的手，触到她腕间冰凉的封印咒印，“所以每次战斗都挡在我前面？“
晨寒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色血沫：“我的身体已经被渊魇侵蚀，若封印失败...“她猛地推开他，洞窟顶部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万千猩红触须破土而出，“快走！去取星渊派禁地的诛魔剑！“
决战那日，星渊之巅被血云笼罩。李帆握着染血的诛魔剑，看着晨寒在渊魇本体前化作半人半冰的怪物。她残存的意识在嘶吼中破碎：“杀了我！封印需要...“话音未落，渊魇的巨口已将她吞噬。
剧痛从心脏炸开，李帆手中的古币与残片合二为一，爆发出照亮天地的金光。记忆如潮水涌来——原来他在前世就是守护圣女的剑修，轮回转世只为完成未尽的誓言。成帝的天劫在头顶炸响，李帆纵身跃入渊魇血盆大口，将全部灵力注入晨寒残留的意识。
时空在轰鸣声中扭曲重组。当李帆再次睁开眼，消毒水的气味让他剧烈干呕。口袋里的古币已经消失，但手机锁屏弹出一条新闻：市郊古墓出土青铜残片，其上纹饰与千年前星渊文明高度吻合。
他冲向博物馆的瞬间，玻璃展柜里的残片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隔着人潮，展柜另一端的晨寒也抬起头，冰玉簪折射出冷光，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窗外惊雷炸响，仿佛穿越千年的回响。（本文作者：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