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涟漪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她的表情迅速恢复了“焦急”和“惊慌”。
哥!你怎么了?阿秒惊呼一声,扑到阿闯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他,声音带着哭腔,是诅咒又发作了吗?还是刚才的伤……她试图将阿闯的异状归结于伤势和诅咒。
你……阿闯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空洞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在阿秒那张写满“关切”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
最后一丝难以置信的求证,……刚才……那……是什么?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清澈的星眸中找到一丝伪装下的冰冷真相。
阿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她知道,他看见了!虽然只有一刹那,但他确实窥见了那不该被凡灵目睹的终极真容!计划出现了巨大的纰漏!
电光火石之间,阿秒的思维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般运转。否认?
以阿闯此刻的状态和精神冲击,强行否认只会让他彻底崩溃,甚至可能引发他体内诅咒和深渊之瞳的不可控暴走,破坏她精心培育的“种子”。承认?那更不可能!游戏还没结束,果实尚未成熟!
必须……编织一个“合理”的谎言!一个能暂时稳住他,甚至能利用这次意外加深他灵魂裂痕的谎言!
哥!你……你看到了什么?阿秒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眼中充满了真实的(这次是真的)惊惧和慌乱,她紧紧抓住阿闯冰冷的手,声音带着颤抖,是不是……是不是那些黑晶石?
它们……它们会散发精神幻象!会侵蚀心智!尤其是对重伤和诅咒缠身的人!她指向岔道深处那些散发着不祥黑光的晶石,语速极快,带着强烈的后怕。
幻象?阿闯的眼神依旧空洞,带着死灰般的绝望,那……那股力量……那种……感觉……
那是‘魇魔晶!阿秒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是地底禁域最可怕的陷阱之一!
它能直接攻击灵魂,放大你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绝望!哥,你一定是被它影响了!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很可怕的景象?关于魔王?关于毁灭?”她的话语充满了诱导性。
最深的恐惧?魔王?毁灭?
阿闯混乱的脑海中,那恐怖的真身虚影与小影的疯狂、魔王的威胁、宇宙的末日景象瞬间重叠!难道……真的是幻象?
是自己重伤和诅咒下,被这邪恶晶石放大了潜意识的恐惧?
一丝微弱的、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希望”,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挣扎着浮现。他太渴望那不是真的了!太渴望阿秒还是他那个失散的妹妹了!
我……我看到……阿闯的声音依旧颤抖,眼神中那彻底的绝望被巨大的迷茫和一丝希冀取代。
别说了!哥!别去回想!阿秒猛地捂住他的嘴,眼中泪水涟涟(这次掺杂了一丝真实的、计划差点失败的惊悸),魇魔晶的幻象会不断侵蚀你!
越想越危险!都怪我!
我不该把你留在这里!我不该去那边!”她自责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演技逼真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阿秒仿佛不经意间抬起了头,那双蓄满泪水的星眸,在溶洞顶部微弱荧光石的映照下,极其短暂地、清晰地闪过了一抹——银白色的光芒!
那光芒纯净、柔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温暖,与他刚才目睹的魔王那冰冷、毁灭的黑暗气息截然相反!如同绝望深渊中骤然亮起的一点希望星火!
这抹银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刺穿了阿闯混乱的心防!
银光……阿闯无意识地呢喃,死死盯着阿秒的眼睛。那抹银光……太熟悉了!是指引者的力量!是粉白身影的星辉之力!
是……对抗黑暗的光明!它怎么会出现在阿秒眼中?!
什么?阿秒似乎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眼中泪光未散,刚才那抹银光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阿闯确信自己看到了!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阿秒……会不会是被迫的?就像小影被黑魔控制?就像黑龙被黑暗侵蚀?
她眼中那抹银光……是不是代表着她体内还残存着对抗魔王的光明意志?她刚才的“幻象”解释和此刻的泪水……是不是在向他求救?在暗示她身不由己?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它完美地“解释”了刚才那恐怖的景象(魔王力量侵蚀下产生的幻象),也“解释”了阿秒眼中的银光(她残存的自我在挣扎)!
更让阿闯那颗被绝望冰冻的心脏,重新燃起了一丝名为“拯救”的火焰!他要救妹妹!把她从魔王的控制中拉出来!
看着阿闯眼中那重新燃起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一丝扭曲希望的光芒,阿秒(宇宙魔王)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冰冷的嘲笑。
成功了。一次意外的暴露,反而被她巧妙地转化成了更深、更致命的陷阱。那抹刻意显露的“银光”,将成为勒紧阿闯灵魂的最坚韧的丝线。
哥,你吓死我了……阿秒,心有余悸”地抱住阿闯,将头埋在他染血的胸前,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哭泣。在她低垂的眼帘下,那双星眸深处,只有一片掌控一切的、冰冷的黑暗。
别怕……阿秒……哥哥在……阿闯用尽力气抬起未受伤的手臂,笨拙地、颤抖地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哥哥……一定会保护你……一定会……救你出来……他所说的救,含义已然不同。
他要救的,是那个他幻想中被魔王控制的妹妹。
阿秒的身体在他怀中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软化下来,仿佛找到了依靠。然而,无人看到的角落,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溶洞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空间规则的战栗,而是真实的地动山摇!远处传来巨大的岩石崩塌声和能量爆鸣!
不好!是禁地守卫!他们发现我们了!阿秒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惊惶,哥!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往禁域核心方向走!那里能量紊乱,守卫反而不敢深入!
禁域核心?阿闯心中一凛。那是连地底生物都视为绝地的凶险之处!但看着阿秒惊慌的眼神,想到她体内可能存在的光明意志,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们走!
在阿秒的搀扶下,两人踉跄地冲出暗河裂隙,朝着地动山摇、能量风暴更加狂暴的溶洞深处奔去。
阿闯不知道,所谓的禁地守卫根本不存在,这震动,不过是阿秒(魔王)为了引导他前往最终目的地——尘封之门的所在——而随手引发的地脉异动。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道散发着纯净星辉的粉白色身影,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落在了这片狼藉的暗河裂隙旁。
指引者(或其使者)看着地上阿闯留下的新鲜血迹和空气中残留的、那丝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属于宇宙魔王的终极气息,面具后的眼眸瞬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深沉的悲伤。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望着阿闯和阿秒消失的方向,低声轻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尘封之门……要开启了么?阿闯……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她不再停留,身影化作一道粉白流光,紧追而去。命运的巨轮,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将所有人推向那扇决定一切的——尘封之门。而阿闯,正被他最想拯救的“妹妹”,亲手牵引着,走向那最终的审判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