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风在白骨祭坛巨大骸骨的空隙中穿梭,发出低沉的呜咽。玄冥葬棺悬浮在昏暗中,像一片孤单飘落的黑色枯叶。
棺材核心深处,那一点微弱的光芒(张天赐)像风中残烛一样,努力亮着。从祭坛边缘零星吸收的寒气,稍微缓解了葬棺自身的破裂危机,让它暂时没有彻底散架。但这就像用薄纸勉强糊住一个破陶罐,罐子依旧处处漏水,轻轻一碰就可能粉碎。
此刻,葬棺最沉重的负担,是必须保护好内部那副更小的黑色龙棺。龙棺壁上那条狰狞的裂痕,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里面残存的、属于那个追杀者的可怕黑气,正如同看不见的毒虫,一刻不停地咬着棺壁的屏障。
守护这层屏障,防止它被咬穿,几乎耗尽了张天赐所有的心力。他像同时踩着两堆流沙行走,一边要费力稳住自己脚下的葬棺核心,防止自己消散;另一边,又要死死顶住龙棺裂口,不让屏障被黑气啃穿。他从祭坛吸收来的丝丝微弱寒气,大部分都被小心翼翼地抽出来,像细软的线,艰难地编织在龙棺的裂痕边缘,努力加固着那层至关重要的保护。
这个过程极其吃力,让他感觉自己快被撕成两半。葬棺核心自身被撕裂的痛苦,和分心守护龙棺带来的巨大心神耗费,像冰冷的磨盘不停研磨着他微弱的意识。
时间仿佛在白骨祭坛前也凝固了。只有风雪不知疲倦地刮过,给祭坛基座上的蓝黑色玄冰又披上一层新霜。那具被强行拖到这里、覆盖着苍冰的星灰旅者石躯,一动不动地趴着,仿佛已与祭坛融为一体,成为一块被遗忘的基石。
突然,没有一丝预兆——
祭坛基座,那些互相缠绕的巨型骸骨深处,一块深埋在玄冰下的、形状怪异的幽蓝色冰晶,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那光极淡,极短,像沉睡巨人短暂睁开了一丝眼缝。一道难以察觉的冰冷波动,无声地扩散开来,精准地扫过冻土上趴卧的石躯。
石躯表层覆盖的薄霜,刹那间闪过一点微弱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微芒。像死寂湖底突然亮起了一粒沙砾,瞬间又恢复了死寂。
这变化微乎其微,甚至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惊起。但它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这块巨大而冰冷的“石头”,似乎在祭坛深处某个存在投来这一瞥后,有了极其微弱的反应。
就在这时,玄墨龙棺内部。
绝对的黑暗与寒冷中,一点细小的、无意识的痛苦意识如同水泡般浮现。棺壁裂痕处,那永不止息的啃噬带来的冰冷痛楚,似乎惊扰了棺内沉睡者最本源的自我保护本能。
“……冷……”一个极其细微、像雪花落地般几近无声的意念碎片,从龙棺最深的沉睡里,挣扎着飘了出来。这意念太虚弱,太破碎,带着一种如同被深深冻伤般的、懵懂的本能畏怯。它无法传达任何具体思想,更像一粒绝望的冰晶,撞在守护的屏障内壁上。
葬棺核心(张天赐)猛地感受到这丝微弱的传递!像被冰针扎了一下。守护屏障沉重如山的压力下,这一点点来自她的惊惧,却比任何痛苦都更尖锐地戳进他的意识核心。
她“冷”!在那无尽的黑暗和疼痛里,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无法驱散的寒冷!
一股混杂着强烈心疼和无边焦虑的冲击感瞬间席卷了他残存的意志——她想摆脱这种寒冷!哪怕这呼喊只是沉睡中的无意识。
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去回应,想要立刻将她从这片冰冷的死寂中抱出来!但他做不到!他甚至无法清晰地传递自己的存在!
葬棺表面微弱的幽光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如同他剧烈震荡的情绪。他只能更加拼命地压榨自己核心中刚稳定一点点的力量,将那丝丝缕缕原本用于修补自身裂痕的、从祭坛新汲取的寒气,疯狂地、却又无比小心地引导向龙棺的裂痕。
这股寒气比之前注入的更为精细、温和。它不再仅仅是抵挡那些啃噬黑气,更像一层薄薄的、安抚的霜纱,轻轻覆盖在裂痕区域,希望能缓解那无形啃噬带来的冰冷刺激。
“别怕…我在…外面……”他所有的意念,都随着这股细流灌注进去,笨拙地、绝望地想要安抚那道裂痕。
没有回应。
那声无意识的“冷”之后,玄墨龙棺内再次陷入死寂,仿佛刚才不过是短暂掠过的一丝微澜。
但张天赐专注地“看”着裂痕周围的变化——在寒气抚过之后,那些细小的、守护着裂痕边缘的本能金色纹路(属于小敏的圣凰之力),原本因裂口处的黑气撕咬而显得有些紧张躁动、光芒闪烁不定,此刻却像是被冰凉的泉水轻轻浇熄了一部分不安,光芒柔和地暗淡了一丝,绷紧的纹路也微微松弛了一点点。
这细微的改变无声地回荡在棺壁之上。像是在回应他那笨拙的、隔着一层厚壁的呼唤:“知道了…会努力…撑下去…”
葬棺幽光缓缓平稳下来,但那核心的搏动,却透着更深沉的疲惫与无力。守护的重量,并未因这短暂的沟通而减轻分毫,反而多了一层锥心刺骨的牵绊。风雪依旧在白骨间呼啸,冰冷祭坛下的巨大骸骨沉默如初,仿佛刚才那诡异的冰晶一亮,只是幻觉。唯有那具覆盖冰霜的石躯,在昏暗中静卧,隐隐散发着一丝不同于祭坛的孤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