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乌鸦一起飞翔 第10章 传呼往事5

作者:南北王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6-18 12:4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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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醒,天尚不亮,看表,近五点。伏枕读《外国20世纪纯抒情诗精华》,这是一册我置于枕边常读的诗歌选本。内中所选,皆各国在本世纪的重要诗人,许多获过诺贝尔文学奖。他们的诗,基本上可以概括20世纪世界范围的诗歌状况和发展方向。我比校喜欢美国默温和施奈德的诗,前者写得机智、冷静,后者则是跨掉派的重要代表,诗中充满着禅的意趣和哲理,回味无穷。

在我手指和大拇指中间

一枝粗壮的笔躺着,舒适自在

像一支枪。

这是两年前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北爱尔兰诗人西·希内的诗《挖掘》的开头一节,我已读了很多遍,但每读一次,都有新的体会和感觉。诗的最后一节是:

在我的手指中间

那只粗壮的笔躺着

我要用它去挖掘

上午本欲去开封,校对诗集《清贫内部的花朵》清样。卢屏打电话说来,就等她。九点多,她又一次坐在我面前。自那次黄河事件后,我们之间更觉亲近,到了无话不谈的境地,但彼此也感到,似有什么东西,还横阻在我们中间……我们的话题很多很多,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当我们想到时间时,一看表,十二点多了,我要去准备饭菜,她说中午家中有客人,必须赶回去。我知道留她不住,心中不免空空的。

中午想休息一会,但睁眼闭眼都是她的音容笑貌。有人说恋爱是一种病症,那我是否就正在患病?这是我自己也不曾想到的,我竟然还能爱?还有爱?是因为诗吗?但我的欢乐总是稍纵即失,更多更深的是对不可知命运的忧虑。

铺开稿纸抄一首几天前写给卢屏的诗《等待的树》。是的,我将永远是一棵等待的树,在晨霜满天的红尘中,我的等待是一种开花的心愿……诗抄罢,又写一信。我们刚刚见过面的,但我对她似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傍晚和晚上,分别又接童心和华敏的电话,但我觉得很累,都没多说。

决定明天去开封,校对书稿。

中午去未来打印部,将几篇散文打印,又各复印数份,又拷了盘,费50多元。自己没有电脑,只好如此。

下午将几篇散文分别寄出,邮资又费近十元。在目前稿费收入还极少的情况下,各种开支越来越令我吃力。并且,纵是如此,这些稿件也可能石沉大海,再无音讯。我知道不少文学刊物和报纸副刊,多是发三种人的稿子:一种是名人,一种是女人,再一种就是熟人。前两种我都不是,只有后者勉强有一点市场。但靠此搏一点虚名尚可,要生存,却万万不行。再就是一稿多投。任何一份哪怕再小的刊物,也会大张旗鼓反对一稿多投,并且理直气壮。但首先不守游戏规则的,却又是报刊本身。《著作权法》规定,作者将作品寄给报刊,报纸应最长在十五天内,杂志应最长在三十天内通知作者,用或者不用。但大多数报刊对此都是从不遵守的,只要求作者要自留底稿,过二或三个月后收不到采用通知方可另行处理。多数报刊是用与不用都不通知。甚至稿子刊出了,连样刊稿费都见不到。这对作者,特别是以此谋生的自由写作者来说,是不公平的。于是有了一稿多投的盛行,大家抱的是东方不亮西方亮的念头,以保证自己的劳动有个合理的收获。过去我曾一直坚持一稿一投,现在也不得不改变一下观念,特别是一些时效性较强的稿子。

但一些市场化程度较高,发行量大的期刊,已经改变了冷冰冰的面孔,开始认稿不认人,并且每稿必复,用则留,不用则退,且稿酬也高,千字数百甚至上千元。这让许多自由写作者看到了希望。也有可能产生出一批独立的自由作家,而不是只写记实文章的自由撰稿人。

下午去农业路邮局的信箱中取信件。有二份外省的样刊,一份某南方杂志的约稿信,另外是卢屏的信。我克制住没有马上看信的内容,心中在想,她会写些什么呢?一路上,头脑中不断闪过她的音容笑貌及她可能会向我表达的态度。我首先做好了坏的心理准备,免得读时承受不了。但她不会故意伤害我,这一点我可以十分肯定。

回到住处,先给自己冲了杯茶,让心情平静些,然后坐下来把信打开。

蓝墅:

你好!

信已收到,也许你一直在等我的回信,也许你一直在等待心灵的回应。可是,我却迟迟无法拿起笔给你回信,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潜意识里我想就这样保持沉默,见面时谈些别的话题,让我们绕开它继续前行。

当我再次收到你的来信时,我知道我必须给你写一封信来说出我的心情。

我们已相识好多年了,做为朋友我为认识你而感到愉快,每次见面也总是能从你那里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在内心深处,我一直很敬重你。你的漂泊,你的执着,你的理想与追求都曾影响过我。可以说,你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

你在信和诗中表达的浓浓爱意,让我感动。是的,人非草木……我完全能够感受和理解一颗心向另一颗心的呼唤,特别是在惊心动魄的黄河之行后,更是这样。

然而,我却不能不说,我很珍惜这份真情,只是我已经没有资格来接受,这也是许多天来我心中矛盾重重的所在。我已像许多人一样,走入了生活或正在走入生活,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归宿。而对于你而言,尽管情如星月,爱如鲜花,令人陶醉,甚至心醉神迷……但当我清醒之后,却不得不说,它应该属于一个能够接受它的人。

生活是艰辛的,但同时又是美好的。我希望我们仍像过去那样真挚快乐地面对,彼此鼓励共同前行。我希望我们是心灵相融的朋友,也希望你能生活得幸福。做为朋友,请记住: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祝你快快乐乐地生活,安安静静地写作。

愿美丽的紫罗兰永远盛开在你的窗台上。

卢屏

从写字桌边站起身,我倒在床上,将她的信又读了一遍,轻轻地放到枕边,心中一片水的感觉……伸手抹了一下,泪水早已在眼角处漫延成两道溪流……

凌晨两点左右醒来,难以再眠。卢屏的信中文字,化作她的声音,声声在耳,挥之不去……接着一些纷杂的词句涌出。如同死亡……如同死亡这四个字如四只黑色蝙蝠,在眼前飞舞盘绕,反复不去……打开灯,寻了纸笔,记下这些心灵的哀鸣:

如同死亡

如同死亡

如同死亡

如同在泥土深处

呼吸尽最后一口空气

燃烧不再

热爱不再

我知道开始和结局

在紫罗兰的寓言中,我知道

让我再最后一次说出:我爱你

让我在自设的陷阱中挣扎

让我在风干的泪珠中

在更深的孤独中

如同死亡

晨醒,已近七点,因昨日去汴,奔波一日,太累,故此才睡得比较深沉。看呼机,除天气预报,另有两条信息,是卢屏昨晚打的,电话号码是她办公室的,我因沉睡,竟不知。急起床去回,她还在值班室,八点才换班。她的声音传过来,依然如同清泉,令我沉醉。她说这几天一直与我联系,但都没有回音,正担心我是否发生什么事?并告诉我,前边带去的几份文稿,已打好了,说下午给我送来。我想到近来住处很乱,来人不断,难以清静说话,就相约到经纬广场一角的经纬茶馆相见。

下午二点半,我先到经纬茶馆,等了片刻,卢屏到。已经多天不见她了,看上去她依然静美如昨,欢快如昨。是的,她是不该有什么心思和负担的。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经历,都不同,能如此互相理解,已是难得了,岂敢多求?

茶馆装修得十分古朴典雅,古筝声声,檀香缕缕。一位身着傣族服饰的女服务生,为我们表演了一道功夫茶。而后服务生退出,我与卢屏又一次相对而坐。无语注视中,似有许多话语,却又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后来,她谈起我的几篇稿子。认为这几篇文章每一篇都有可圈可点之处,语言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与诗的语言一脉相承。特别是《栖息》和《城市噪音及其他》两篇,是一种独特的人生体验……

话如流水,开了口儿,就流动起来。文学、人生、爱情、茶道、禅……话题无尽,如饮甘露。古人说,言贵从心。我相信我们都是用自己的心灵在发言。相比于我的沉重和忧郁,卢屏的语言是轻松而欢快的。而这,又正是我所需要的。

我没有因爱被拒绝而怨恨,她也没有因我不合时宜的追求而远离。我们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交谈着。但我的心是痛的。她知道吗?

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晚八点,我们都有些饿,就找了一家小饭馆吃饭,我饮了一点酒,卢屏说不会饮,就没勉强她。似乎有点醉意,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我告诉她:在这个城市中,你是我惟一可以这样交谈的人……

她停下车,在街灯下凝视着我,半天才说:你对我也是的……

晨五点多醒,伏枕读一会书,又睡。七点多又醒,写一诗《无题》:她们是夏日的月季/开了,又谢了。

两个月的版上情缘,她们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消失。其中,有的仅是昙花一现。也有令我心动,约过几次会的,但我一个也没能留住。我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用不着问。

卢屏是个例外,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她不是那种女孩。反倒是我常常自责,不该对她有非分之想。虽然,我没有得到她的爱,但得到了一份可能比爱要长远的东西……

下午接华敏传呼,说她已离开原公司,没有上班,要来看我。就约三点半在未来大厦前见。我与这个女孩十月份见过一面后,再没见过,只是偶尔通通电话。她年轻、漂亮,也颇具才华,与我也谈得来。但我似乎不具备进入实质性恋爱的条件,因为我没有这个经济基础,而恋爱似乎应该归入上层建筑。

三点多点,我来到未来大厦前等待。因为是男人,就应该这样。

将近四点,华敏终于出现了,晚了二十多分钟,这也算正常吧。她将原来的披肩长发剪成了齐颈短发,就更显得俏丽动人。见了面,都没多说什么,就带她到我住处。落座后将桔子、瓜子等招待她,她则东看看西瞅瞅,对我的卧室兼书房很感兴趣。我发现见面后远没在电话中交谈那么轻松愉快,彼此都有些拘谨。后来,我提议出去走走,就骑车去紫荆山公园。在经过人民影剧院时,她说,很长时间没进过影院了。我就明白她的意思,我说一起看场电影吧,她几乎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影片是好菜坞大片,叫《偷天陷井》,描写两名男女间谍各为其主合作窃取一件珍宝,最后相爱的故事,把当今影片的三要素――暴力、追杀、爱情表演得十分到位。

走出影剧院,早已华灯初上、霓虹闪耀了。在纬二路一间幽静的阳光食屋中,两人要了一瓶红酒,几个精致小菜。与佳人对饮,历来是文人骚客的乐事。我如今以文为生,也算勉强跻身此列吧,也就不能不仿古人以顺天意。酒过数杯,就都有了些醉意,华敏的话就多了起来,附在我耳边问:蓝,你真的爱我吗?

除去你的昨天和明天,我爱你的今天,今天的你。

为什么要除去昨天和明天?

昨天不能知,明天不可知,所以,就只能爱你的今天啦!

她娇嗔道:耍贫嘴。却叭的一下,在我的颊上吻了一口。

从阳光食屋出来,回到我的住处。这时我们已很像真正的情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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