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的人很多,但似乎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个“荒谬之源”。
希望如同沙漏里的沙,一点点流逝。
任务提示音再也没有响起,只有无边的垃圾和绝望如影随形。
这天傍晚,铅灰色的天空被工业废气染成一种病态的橘红。
云霄仙子疲惫地靠在一座由无数废弃车辆压缩而成的、小山般的金属立方体旁休息。
脚下是粘稠的黑色污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臭氧味。
她拿出老鲍勃给的合成营养膏,挤出一点灰绿色的、散发着奇怪气味的糊状物,皱着眉头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和金属撞击声从不远处一个由巨大集装箱和废弃管道堆叠成的“峡谷”里传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因为激动而变调的嗓音:
“…你们懂个屁!这是‘相位偏移校准器’!不是废铁!是通往星辰大海的钥匙!”
“钥匙你妈!小疯子,少在这放屁!这块‘高导性记忆合金’是九爷点名要的!交出来!不然打断你的腿,把你和你那些垃圾一起扔进粉碎机!”
一个粗鲁凶狠的男声吼道。
“粉碎机?哈!”少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和轻蔑:“在伟大的‘星海征服者’阿强面前,粉碎机不过是通往异次元的入口!看招!‘引力奇点手雷’!”
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某种东西炸开了,伴随着几声惊呼和呛咳。
“咳咳…妈的!什么鬼东西?臭死了!”
“是…是臭气弹?!操!抓住他!”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迅速逼近云霄仙子所在的方位。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尖微动,一丝微弱的紫芒在袖口下若隐若现,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野兔,从集装箱的缝隙里猛地窜了出来。
他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年纪,穿着一身由各种废弃布料、防水帆布和金属片胡乱缝制拼凑而成的“衣服”,花花绿绿,像个移动的垃圾堆。
头发又长又乱,油腻地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沾满了污垢和油渍,只有一双眼睛,在凌乱发丝的缝隙里亮得惊人,像两颗燃烧的星辰,充满了狂野的、不切实际的激情和一种近乎天真的疯狂。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烂毛巾裹着的、形状不规则的长条物体,一边狂奔,一边还神经质地回头张望,嘴里念念有词:
“…无知的碳基猴子!感受星尘的愤怒吧!相位引擎启动!跃迁倒计时三、二…”
“一”字还没出口,他脚下一绊,“哎哟”一声,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倒,正好摔在离云霄仙子几步远的黑色泥泞里。
怀里的东西脱手飞出,那破烂毛巾散开,露出里面一个锈迹斑斑、造型极其古怪、由各种废弃金属管、齿轮和不明线缆胡乱焊接而成的长条形装置,看起来像个超大号的、扭曲的扳手或者…某种抽象派武器?
少年(阿强?)摔得龇牙咧嘴,却第一时间不顾疼痛,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扑向那个“装置”,用身体死死护住它,同时惊恐地看向追来的方向。
两个穿着脏污工装、手臂上装着廉价液压助力外骨骼的壮汉追了出来,脸上带着被戏弄后的暴怒,其中一个还不停地在鼻子前扇风,显然被刚才的“臭气弹”熏得不轻。
“跑啊!小疯子!怎么不跑了?”
为首的壮汉狞笑着逼近,外骨骼发出液压驱动的嘶嘶声:“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和你的破烂一起拆了当废铁卖!”
阿强抱着他的“宝贝”,蜷缩在泥泞里,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但那双燃烧的眼睛里却毫无屈服之意,反而爆发出更强烈的、近乎殉道般的狂热光芒:
“你们…你们这些阻挡宇宙真理的蛀虫!休想玷污‘创世扳手’!我跟你们拼了!”
他猛地抓起旁边一根锈蚀的短钢管,像个螳臂当车的骑士,准备发起绝望的冲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住手。”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场中的暴戾。
正是云霄仙子开口了。
她依旧站在原地,帽檐低压,身影在巨大的金属垃圾山背景下显得单薄,但那股无形的、源自生命层次差异的冰冷气场,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扩散开来。
两个壮汉的动作猛地一滞,凶狠的目光转向云霄仙子。
当看清只是一个穿着普通工装、帽子遮脸的人时,为首的壮汉脸上再次浮现出不屑和暴戾:“妈的!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找死是吧?”
他抬起覆盖着金属拳套的手,指向云霄仙子。
云霄仙子没有动。
她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
指尖,一点微弱却纯粹得令人心悸的紫色光华,无声无息地跳跃而出,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来自洪荒的冰冷竖瞳。
“又是这招?”壮汉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最近熔炉区流传的一个小道消息。
一个帽衫怪人,指尖能冒紫光,眼神贼吓人,连疤脸那伙人都被惊退了。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熄灭。
那点紫光带来的寒意,比熔炉区的深冬更甚,直透骨髓。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色厉内荏地低吼道:“算…算你狠!小子,你等着!九爷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忌惮无比地看了一眼那幽幽的紫芒,骂骂咧咧地转身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垃圾山的阴影里。
危机再次解除。
云霄仙子放下手,指尖紫芒隐没。
她暗自松了口气,感觉每次装神弄鬼都像在走钢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