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里的残茶早凉透了，宋悟舟捏着林无影留下的指痕符纸，指腹被符纹硌得发疼。
方才赵大娘说的青衫人，腰间云纹与林无影玉佩如出一辙——这守真盟的“义修“，怕是在他茶铺蹲了半月有余。
“小宋？“赵大娘擦着桌角凑近，袖口沾着方才拾碗时蹭的面渣，“你方才盯着符纸发狠，莫不是那青衫人要找你麻烦？“她往门外瞅了瞅，压低声音，“昨儿后巷王屠户说见着守真盟的飞鹤了，爪子上还拴着铁牌......“
宋悟舟忽然笑了，把符纸往袖里一塞：“赵姨，您说这教化任务，是让百个凡人学引气术容易，还是让千个凡人信'修士不是天生高人'容易？“不等回答，他抄起门边半卷竹纸，“我要贴新公告。“
竹纸展开时，赵大娘倒抽口凉气——上头“最后一讲：圣言启世“八个墨字，比他往日说书的标题大了三倍。“小宋你疯了！“她扯着他袖子直晃，“前儿顾玄霄那小祖宗摔了我三个醋坛，今个儿你还敢往他心口捅刀子？“
“捅刀子？“宋悟舟拎着浆糊桶往门外走，鞋跟踢得青石板哒哒响，“我这是往旧规矩里塞楔子。“他在街角老槐树下刷浆糊，围观的卖菜阿公踮脚看：“宋先生又要讲啥？
是那会飞的剑仙故事？“
“不讲故事。“宋悟舟把竹纸拍在树干上，“讲道理。“
消息像长了翅膀。
第二日卯时三刻，茶铺外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卖糖葫芦的挑子被挤翻了，红果儿骨碌碌滚进顾玄霄的云纹道靴缝里；钱三爷攥着醒木站在墙根，脖子伸得像被掐住的鹅；王德发缩在药铺二楼，隔着窗纸把茶盏捏得咔咔响——他昨日刚托人去守真盟报信，偏生这宋悟舟选的日子比飞鸽还快。
宋悟舟踩着条长凳登台时，阳光正掠过他肩头。
他没穿往日的旧青衫，换了件赵大娘连夜缝的月白粗布衫，领口还歪歪扭扭钉着颗铜扣。“诸位。“他开口时，喧闹的人群像被按了静音，“我今儿不讲话本里的神仙，讲咱们脚底下的地，头顶上的天。“
顾玄霄站在最前排，指尖掐着块避尘玉——这东西他往常用来隔凡人气，今儿倒成了捏得生疼的出气筒。“凡人非蝼蚁，修士非天命！“宋悟舟声音陡然拔高，“灵气是天地的，不是哪个宗门的私藏！“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炸开。
赵大娘擦眼泪的手顿在半空，她忽然看清了：眼前这些挤着听书的卖炭翁、绣娘、挑水工，脖颈处都泛着淡淡青光——那是引气入体的征兆。
李小妹攥着衣角的手松开了，她分明看见宋悟舟头顶浮着团金光，像说书人口中“圣人造化“的模样。
“你竟敢妄称圣言！“顾玄霄终于炸了，道袍无风自动，袖中飞出三道金纹法诀。
可那法诀刚要近身，就像撞在棉花上，软绵绵散成星子。
宋悟舟望着他，忽然笑了：“顾公子，我不过说了句大实话。“
“叮——教化进度 30%，当前进度145%（超额完成）。
奖励能力'圣言共鸣'：言语可激发听众内心信念，持续时间与修为正相关。“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开时，宋悟舟耳尖发烫。
他瞥见台下：卖豆腐的张老汉抹着泪喊“原来我这粗手也能摸灵气“，绣娘阿巧攥着针线包说要给新道阁绣招牌，最前排的低阶修士竟真的跪了——为首的是个扎着双髻的小修士，磕得额头通红：“宋先生，我等愿入新道阁，学那凡人也能修的引气术！“
顾玄霄的避尘玉“咔“地裂了道缝。
他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钱三爷的醒木。
那醒木骨碌碌滚到宋悟舟脚边，他弯腰拾起，冲钱三爷挑眉：“钱先生，您这醒木，往后怕是要用来敲新规矩了。“
钱三爷的脸涨得像猪肝，刚要发作，天边忽然滚来一声闷雷。
不是乌云压顶的雷，是钟响——清越中带着肃杀，三千里外守真盟总坛的“聚仙钟“。
宋悟舟抬头，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躲在破庙，见过守真盟的人来收“香火税“，老方丈跪在青石板上，额头的血把“普度众生“的匾都染红了。“看来...“他摸着袖中裂成两半的避尘玉，声音轻得像叹息，“真正的麻烦，要来了。“
“宋先生。“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无影不知何时站在茶铺檐下，青玉牌在腰间晃出冷光。
他手里捏着封密函，火漆印是守真盟的“镇真印“，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守真盟大长老说。“林无影盯着他，目光像淬了冰的剑，“你已被列入'异端名单'。
接下来——“他把密函拍在宋悟舟手心，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就是生死之战。“
密函在掌心发烫。
宋悟舟刚要拆，系统提示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比以往都轻：“检测到旧秩序崩塌临界点，新任务即将发布......“
茶铺外的人群还在喧闹，赵大娘举着扫帚赶开蹭进场地的小狗，李小妹正拽着小修士的袖子问引气术要怎么练。
宋悟舟望着远处渐起的尘烟，忽然笑了——他袖中裂玉的碎片硌着掌心，倒像在给他数着，离那“凡圣合一“的路，又近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