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底的暗流像无数双冰冷的手，拉扯着范小剑的衣袍。
蜷缩在一株沉水柳的根系间，竖瞳在幽暗的水底泛着微弱的青光。
岸上，黑羽卫的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火龙，青铜镜的反光不时扫过河面。
“搜！每块石头都翻过来！”岸上的怒吼声透过水面传来，“那小子肯定藏在水里！”
范小剑屏住呼吸，感受着龟甲在怀中的脉动。
自从西淮山脉归来后，黑羽卫的搜捕突然变得密集而精准——他们似乎确定了范小剑的大致方位，正进行地毯式排查。
一根探竿捅入水中，距他的脸不足三尺。范小剑缓缓后退，脚踝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水猴！
那怪物不知何时潜到了身后，龟首上的独眼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哗啦！”
水猴拽着我急速下潜，黑羽卫的怒骂声迅速远去。
浑浊的河水中，范小剑勉强辨认出水猴身上新增的伤痕：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横贯背部，锁链断了一截，断口处凝结着青铜色的血痂。
“你...受伤了？”范小剑试图用意识交流。
水猴没有回应，只是将他拖向河床深处。随着下潜深度增加，水压让范小剑的耳膜刺痛起来。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水猴突然转向，钻进一条隐蔽的水下裂缝。
裂缝尽头豁然开朗——那是一座半坍塌的水底祭坛，六根青铜柱呈环形排列，中央供奉着一块断裂的石碑。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根铜柱上都捆着一具尸体，被水流冲刷得只剩白骨，但胸腔内却跳动着青蓝色的火焰。
水猴松开范小剑，游到石碑前，用爪子刮去上面的淤泥。碑文渐渐显露：
“玄龟负地时”
“五帝断其足为柱”
“东极西渊”
“南火北冰”
“中镇人鼎”
范小剑的竖瞳剧烈收缩。
碑文下方刻着一幅简图：四只巨龟被斩断的足肢化作四根天柱，分别镇压四方，而中央位置画着一尊青铜鼎，鼎中蜷缩着无数微小的人形。
水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独眼中的蓝光忽明忽暗。它挣扎着游向一根青铜柱，用断链抽打柱身。随着链击声，柱上的白骨竟然同步震颤，胸腔内的蓝火窜起三尺高。
范小剑的龟甲自动浮出衣襟，与蓝火产生共鸣。一段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
“五色巨人站在祭坛上，手持青铜斧。四只玄龟被锁链禁锢，发出震天哀鸣。第一斧落下，东极龟的前足断裂，龟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青色晶体...”
幻象戛然而止。范小剑猛地呛了口水，肺部火辣辣地疼。
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水下停留了近半个时辰，远超常人极限。
水猴游回来，爪尖点在他眉心。一股冰凉的气息涌入，范小剑顿时觉得肺部的灼烧感减轻了。
“龟...息...”水猴的意识断断续续传来，“玄龟...本命...术...”
范小剑福至心灵，立刻将龟甲贴在额头。甲片上的蝌蚪文游入水中，顺着七窍钻入体内。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再需要口鼻呼吸，全身毛孔自动开合，从水中提取所需的气息。
但代价很快显现：体温急速下降，四肢开始僵硬。范小剑看向自己的手背，皮肤正逐渐变成青灰色，皮下浮现出细密的鳞纹。
水猴用断链指向石碑背面。范小剑游过去，发现那里刻着更多小字：
“气循任督”
“意守丹田”
“外息转内”
“龟寿千年”
随着默念口诀，我的体温停止下降，身体适应了水下的压力。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月华淬体”的修炼方式——不是向外汲取力量，而是将自身转化为类似玄龟的生命形态。
水猴突然警觉地抬头，独眼紧盯上方。
范小剑顺着望去，只见水面划过数道黑影——黑羽卫竟放下了青铜打造的潜水钟，正往河底探查！
“找...鼎...者...”水猴的意念充满仇恨，“杀...!”
它猛地窜出，断链如毒蛇般缠住最前面的潜水钟。
钟内的黑羽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勒碎了肋骨。鲜血从缝隙中喷出，很快引来大群食人鱼。
混乱中，范小剑游向祭坛深处。在倒塌的青铜柱后方，他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凹槽，槽内放着一个青铜匣子。
匣子表面刻着与龟甲同源的蝌蚪文，但被四道锁链紧紧缠绕。
“这是...?”
范小剑刚触碰匣子，四根铜柱上的蓝火同时暴涨。
水中的食人鱼突然调转方向，发疯般向他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水猴挡在他面前，独眼蓝光大盛。
食人鱼群像是撞上一堵无形墙壁，纷纷翻着肚皮漂上水面。但这一举动似乎耗尽了水猴最后的力气，它缓缓下沉，独眼逐渐暗淡。
范小剑急忙托住它，发现怪物腹部有个可怕的伤口——不是新伤，而是多年前的旧伤，伤口内嵌着一块青铜碎片，碎片上的符文正缓缓侵蚀它的生机。
“原来你一直...”范小剑突然明白了。水猴不是普通的怪物，而是被五帝用青铜碎片控制的玄龟残魂！
水猴用最后的力气将断链搭在青铜匣上。链环与匣子的锁链相触，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一段讯息直接传入范小剑脑海：
“钥...匙...四族...合...”
独眼彻底熄灭。水猴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青色光点。光点汇聚到范小剑右臂的剑形印记上，使纹路变得更加清晰复杂。
岸上的骚动突然加剧。范小剑透过水面，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所有黑羽卫齐刷刷转向河心，青铜镜同时对准水下。
他们的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口中念诵着相同的咒文：
“鼎现玄龟踪，镜照孽障形..”
范小剑知道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他咬牙抓起青铜匣，正要撤离，却见匣底粘着一片熟悉的布料——是苏小蛮的衣角！上面还带着焦痕，明显是被火焰烧灼过的。
“小蛮她来过这里？范小剑心头一震，“什么时候？”
一根青铜长矛突然破水而入，擦着他的脸颊钉在祭坛上。
矛身缠绕的符纸遇水不湿，反而亮起刺目的红光。范小剑认出这是爆破符，急忙抱住青铜匣向河底更深处潜去。
“轰！“
冲击波将整座祭坛掀翻。范小剑被气浪推着撞在河床岩壁上，龟息状态差点被打断。
六根铜柱倒塌，上面的白骨纷纷碎裂，但胸腔内的蓝火却汇聚成一股，指向西北方向。
范小剑顺着指引，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地下暗河入口。就在他钻入暗河的瞬间，余光瞥见最后一个恐怖的画面：
所有黑羽卫齐刷刷摘下面具，露出布满青铜斑的脸——他们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黑色，没有眼白，只有瞳孔在无限扩大，直至占据整个眼眶......
暗河的水流湍急冰冷。范小剑紧抱青铜匣，在黑暗中随波逐流。龟息术让他的心跳降至每刻钟才跳动一次，体温与河水同化，像极了一具漂浮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范小剑奋力游去，发现暗河尽头竟是一处地下湖泊。湖心小岛上，苏小蛮正跪在一尊微型青铜鼎前，右手石化至指尖，赤红发丝间夹杂着更多灰白。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正将自己的血滴入鼎中。
“住手！”范小剑冲出水面，声音在洞窟中回荡，“那是地鼎的子器！”
苏小蛮缓缓回头，瞳孔已完全变成熔金之色。
她嘴角勾起一个陌生的微笑：
“不，这是南离族的圣物......我们叫它......”
“火种鼎”
本章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