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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窑的腐臭味混合着晨雾,钻入范小剑的鼻腔。
我蜷缩在窑洞最深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青光。三天了,身上的鳞片已经褪去大半,但指尖的利爪依然无法收回,只好用破布缠裹。
远处传来脚步声。
范小剑立刻绷紧身体,利爪刺破布料。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特殊的节奏——三长两短,是苏小蛮约定的暗号。
“你看起来像被剥了半层皮。”苏小蛮的身影出现在窑口。她状态更糟,左臂缠着的布条渗出血迹,赤红色发丝间多了几缕刺目的灰白。
范小剑没接话,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火焰疤痕周围的皮肤已经石化,摸上去冰冷坚硬。“黑羽卫伤的?”
“我自己烧的。”苏小蛮扯回手臂,“有个王八蛋在箭上抹了毒,不烧干净整条胳膊就废了。”她丢来一个油纸包,“吃点东西,出大事了。”
油纸包里是两块发霉的饼子和一条生鱼。鱼鳃处有诡异的青铜色结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今早秦淮河漂满了这种死鱼。”苏小蛮用刀尖挑开鱼腹,“内脏冻得像冰块,眼珠子全爆了。”
范小剑的竖瞳收缩。鱼腹内确实结满冰碴,但最奇怪的是——没有腐烂的臭味,反而散发着一股类似铜锈的腥气。
“官府派人查了?”
“来了个绿袍仵作,取了二十条鱼回去。”苏小蛮指向鱼鳃内的结晶,“他偷偷藏了这个,我亲眼看见。”
范小剑用利爪小心挑出一粒结晶。触碰的瞬间,右臂剑形印记突然灼痛。一段记忆碎片闪现:
“五色巨人将青铜鼎沉入河底,鼎中倾泻出青黑色液体。鱼群争相吞食,随即冻成冰雕......”
“这不是毒。”他猛地站起,“是过度凝结的灵气!龟甲抽离月华时,连带吸走了这片水域的灵气平衡。”
苏小蛮皱眉:“说人话。”
“就像突然抽干井水,周围的土地会塌陷。”范小剑指向结晶,“灵气被强行抽取后,水族承受不住这种变化,内脏冻结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低沉的鼓声。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摸向声源。
秦淮河支流的一处回水湾,十几个村民正举行某种仪式。
他们戴着柳条编织的面具,将死鱼装入草编的笼子,然后沉入挖好的土坑。为首的老者吟唱着古怪的歌谣:
“鱼公鱼婆莫怪罪,送尔归水投明胎.....”
“送鱼葬。”苏小蛮低声道,“我小时候见过一次,那年大旱,河里的鱼无缘无故翻肚皮。”
范小剑的竖瞳突然刺痛。葬坑下方三尺处,隐约可见一片青铜色的纹路——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地脉,而是人工埋设的阵法!
“退后!”我一把拽住想靠近观察的苏小蛮,“坑下有东西!”
话音刚落,最后一个鱼笼入土。老者将柳枝插入土中,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柳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转眼长成一棵小树。更诡异的是,树干上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像极了凝固的血。
村民们惊恐地跪拜,却没人注意到——那些埋下的死鱼正在土里蠕动。鱼鳃处的结晶发出微光,通过柳树根系传导至地底的青铜阵纹。
范小剑的灵视之瞳看得分明:整个仪式根本不是在安抚亡灵,而是在向地底某处输送能量!
“快走!”他拉着苏小蛮后退,“这仪式有问题——”
一根柳条突然破土而出,缠住他的脚踝。尖锐的刺扎入皮肤,贪婪地吮吸血液。
范小剑的利爪斩断柳条,断口处喷出的竟是腥臭的黑血。
村民们这才发现他们。惊恐的喊叫声中,老者摘下面具——是卖茶老翁的侄子!他浑浊的眼球盯着范小剑的竖瞳,突然跪地高呼:“河神显灵了!”
“显你祖宗!”苏小蛮一脚踹翻他,“这邪门仪式谁教你们的?”
老者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牌:“三、三天前,有个戴青铜面具的大人给的,说能平息河神怒火......”
范小剑一把夺过铜牌…
牌上刻着扭曲的符文,与他体内排出的封印碎片极为相似。
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看到铜牌中有丝状灵气正连接着地底阵法。
“所有人立刻离开河边!”他厉声喝道,“这不是送葬,是喂——”
河水突然沸腾。
无数柳条从水底窜出,缠住最近的村民就往水里拖。范小剑的利爪疯狂斩击,但柳条实在太多。苏小蛮的火焰疤痕亮起,却只冒出几缕黑烟——她的力量耗尽了。
千钧一发之际,范小剑将龟甲按在柳条上。
“嗡!”
青光暴涨,所有柳条瞬间枯萎。村民们连滚带爬地逃向山坡,而那个老者却被最后一根柳条卷住腰部,拖入浑浊的河水中。
“救我!救......咕嘟......”他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咕噜噜”
水面恢复平静,只留下几串气泡。
范小剑的竖瞳穿透浊水,看到骇人一幕:老者的身体正在河底解体,血肉被柳条输送到一个青铜鼎虚影中。那鼎不过三尺高,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是子鼎。”范小剑声音干涩,“他们在用生灵喂养鼎器......”
苏小蛮突然指向下游:“官府的人来了!”
一队绿袍衙役正沿河岸搜查,为首的仵作手持罗盘,不时蹲下检查死鱼。范小剑刚想撤离,却见仵作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看向他们藏身之处。
那人的眼睛......竟是青铜色的!
“快跑!”范小剑拽起苏小蛮就往山上冲。身后传来衙役的呼喝声,接着是弓弦震动——
一支箭擦着范小剑的脸颊飞过,钉在前方的树干上。
箭杆缠着的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形成火墙封住去路。
“我们分开走!”苏小蛮猛地推开他,“老地方汇合!”
她转身冲向火墙,在接触火焰的瞬间,石化右臂突然龟裂,露出底下赤红的火光。火墙被她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范小剑则跃入河中。入水刹那,鳞片再次覆盖全身,形成天然的潜水服。他在水下睁眼,竖瞳清晰看到追兵在岸上徘徊——那个青铜眼仵作正将罗盘对准河面,指针疯狂旋转。
深水区传来异常的波动。范小剑转头,看见无数死鱼正诡异地集体游动,像被什么召唤着。他跟随鱼群,潜到一处河底凹陷处。
那里静静躺着一块残缺的青铜碑,碑文已被水流侵蚀大半,唯有一行字依稀可辨:
“伪鼎食灵,真鼎食人......”
碑底沉着十几个草编鱼笼,正是村民们“送葬”用的。此刻笼中已无死鱼,只剩下鳃部结晶排列成诡异的阵图。阵图中央,一枚青铜铃铛碎片正泛着幽光。
范小剑伸手去取,河水突然剧烈震荡。抬头望去,水面上方悬浮着那个青铜眼仵作——他竟然踏水而立,手中罗盘射出一道金光,直刺水底!
金光触及青铜碑的瞬间,碑文全部亮起。
范小剑的龟甲自动浮出衣襟,与碑文产生共鸣。
两股力量对撞形成的冲击波,将河水炸起三丈高的水柱。
等水花落下,仵作已不见踪影。范小剑浮出水面,发现岸上的衙役全都昏倒在地,每人眉心多了一点青铜斑。
更远处,商州方向的天空阴云密布。云层中,青铜鼎的虚影又凝实了几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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