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起初半炷香的时间，冯大头并没感受到太过剧烈的疼痛。
直到棉签蘸着碘伏在伤口上反复摩擦之时，他才对“刮骨疗伤”四个字有了深切的体会。
后背上的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就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如果不是晴雯在旁边泪眼婆娑的看着，这货说不定要涕泗横流，以表达对伤势的尊重。
“特么的这难道是老天对自己的警告？”
冯大头看着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疼的嘴角直抽抽，思绪却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散。
实话实说，他之前睡的很素，但梦的很荤——话说封建社会这种人口买卖的腐朽制度，真的很容易让人堕落……
经过一番折腾，冯大头手上的伤口总算被包了起来。
晴雯年龄虽小，手上功夫却着实了得。
冯大头只是简单指点了几句，小丫头仅仅经过一次尝试，随后便将绷带打的有模有样。
“尚未攻城拔寨，先损我一员大将！”
冯大头将左手举到眼前，话语中满是唏嘘。
来到红楼世界大半个月，跟晴雯睡了一觉，然而被捅出血的却是他这个大老爷们儿——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晴雯低着头整理药箱，听到冯大头所言，耳根忍不住红了一红。
小丫头虽不是完全明白，但多少能够猜到小郎中话中之意。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场意外，按她平日的性子，若有人胆敢如此出口调戏，她肯定要张嘴骂回去。
可转头看到小郎中手上一层层的白色绷带，脑海中不禁又想起那血肉模糊的一幕。
她嘴巴动了动，身子却顺着桌沿慢慢矮了下去：“少、少爷，我……”
冯大头低头看着跪在跟前的晴雯，眉头一皱，瞬即又舒展开来。
这是大玄太安六年，不是公元两千年。
在这方天宇之下，就像肉分五花三层，人也分三六九等。
冯大头虽不习惯受人跪拜，但也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质，他无力改变。
不过若是抛开这些令他不适的习俗，冯大头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喜悦。
晴雯方才，喊他“少爷”……
虽然不是自己最希望听到的“主人”，但这是这个她第一次这么叫自己——可见小丫头的内心之中，大抵是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冯大头悄悄长舒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担心她偷偷跑了……
虽是有惊有险，自己还遭了老罪，但百里之行总算顺理成章地走出第一步。
“地上凉，起来吧！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再跪。”
冯大头伸出——一只手，将脸上泪光点点的晴雯拉了起来。
小丫头的身子很淡漠，手臂瘦的跟麻杆儿似得。
冯大头真怕自己稍微不注意，直接给捏碎喽……
晴雯面带踌躇，心中很是忐忑，两只小手反复绞着自己的衣角。
小郎中说的话她不是很明白，明明是现在犯的错，为啥要以后再跪？
她也不知道小郎中这句话，是不是代表已经原谅了自己，但又不敢问。
“你方才也吃了药，赶快躺到床上去发发汗、睡一觉。”
晴雯正纠结之时，耳边又传来小郎中的催促。
“啊？”
晴雯看着窗外隐隐露出的一抹鱼肚白，脱口而出道：“天都亮了——还睡啊？”
她之前跟着嬷嬷生活之时，现在这个时辰正该起床干活儿……
冯大头哪懂她话外之意，他只是瞅着窗外有些不解：“可能——我们对天亮的定义有所不同？再说天色还这么早，不睡干嘛？”
心道这儿又没有手机和电脑，想刷刷视频消遣一下都做不到。
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蒙着被子造娃……
他朝身旁瞅了瞅，觉得自己想要实现这种愿望，大概还要等上……
十年！
啧……
“呃……”
晴雯不知道小郎中为啥突然黑了脸，她还以为是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吓得再不敢多说半句，老老实实的跟着走到床前。
一张蚕丝被被随意地扔在床上……
“咳，今天是来不及了，我们暂且迁就一晚。”
冯大头将晴雯推到里侧，解释道：“等到明天，我再帮你收拾一张小床……”
至于分房睡的话头儿，他是提也不提。
晴雯侧身躺在床上，轻轻“嗯”了一声……
冯大头却没有跟着躺上去，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后世惯出来的臭毛病犯了——
身上黏糊糊的，不擦洗一遍，根本睡不着。
“没有热水器，没有洗澡间的生活真特么可怜！”
冯大头嘀嘀咕咕地从厨房拎出木桶，打算简单冲个凉水澡。
即便如今天气已经转凉，但冯焱相信自己的体质。
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下去的同时，冯大头又忽然反应过来，系统的保护机制其实一直有个重大的漏洞——
被动防御的情况下，它只负责保护宿主的生命安全。
就像晴雯的含怒一击，系统根本没有半点儿被触发的迹象！
“照这么说，就算老子哪天熟睡之中被人割了老二，这狗日的也不会出手？”
冯大头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大条，这机制妥妥的不牢靠嘛！
之前他仗着有系统撑腰，觉得只要待在药铺之内，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
所以白天出手之时，冯大头没有半点儿顾忌。
就连对门老爷子的好心提醒，他当时虽是态度良好的表示虚心接受，其实根本没放到心里去。
而手上的这道伤，终于让冯大头从虚假的安全感中清醒过来。
现在看来，“在药铺之内无敌”这句话并不绝对，至少有瑕疵。
如果敌人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手偷袭，自己也可能瞬间受伤——当然有系统兜底，不会死也就是了……
“艹！”
冯大头吐出灌到嘴里的水，暗道自己一个开药铺的，总不能不让人进门吧？
还是说把每一个患者，都当刺客防着？
冯大头都要把自己揉蜕皮了，也没想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把这个巨大的隐患暂时憋在心里。
暗道现在大概只能暂且硬撑着，假装自己真是个高手高高手，用假象震慑住那些宵小之辈，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