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浮光散去。
王明舟和许诺儿并肩瘫坐在校园某条路边的台阶上，暂时看上去很平静，不知道是真的淡定自若，还是神经回路炸了太久，已经懵了。
许诺儿则和刚才气场全开的自己完全不一样，此刻的她更像是换一个人，是那种去买雪王要是发现店家少了自己两片柠檬，都会骂骂咧咧的普通中州姑娘。
她脱下身上的Burberry风衣，哼哧哼哧地摊在微微潮湿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边扎着马尾一边咕哝着：“这破路怎么哪儿哪儿都湿。”
高跟鞋也被她一脚踢飞，甩到一边草地上，鞋跟还啪嗒一声弹了一下。
“累死我了。”许诺儿一边嘟囔，一边贪婪地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
王明舟沉默了很久，挠了挠脑袋，开口道：“谢谢……”
“不用谢，谁让你今天中午请我吃饭呢。”许诺儿说得轻飘飘的，但嘴角还是压不住笑容，露出小小的虎牙。
王明舟也跟着咧嘴笑了笑结果笑着笑着，眼眶忽然有点发酸。
他赶紧低头，假装在整理袖口，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过敏。
“操，谁在放洋葱味香水。”
许诺儿歪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在她身边绕了一年，她哪能不知道你喜欢她？”
她说这话时很平静，没有怜悯，也没有咄咄逼人，就像在和朋友随意地聊天气。
王明舟身体一僵，没说话，只是抱起膝盖，把下巴搁了上去，像一只缩起来的仓鼠。
“我其实知道的……”王明舟的声音小了起来，随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是说那个姓李的设计整你？”
王明舟点点头。
许诺儿却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语气飘忽不定，三句话绕八个弯，反正总结下来只有两个字：秘密。
王明舟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毕竟他现在感激这位天降女菩萨还来不及。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风慢慢吹干了地上的潮气，也吹散了身上的闷气。
许诺儿忽然出声：
“那什么……我那外套，被你屁股压湿了。”
王明舟转头看了看那件价格不菲的Burberry，沉默片刻，开始飞快估算洗衣店的费用，嘴角慢慢抽搐起来，忽然觉得刚才在舞台上的心疼好像也不算。
“嗯嗯，一定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
许诺儿撇撇嘴：“……不用送去洗衣店，自己宿舍洗衣机滚一圈就行，”她语气随意地一摆手，“反正我下次还要铺。”
这才叫做视金钱如粪土的女侠啊，王明舟感动得只冒泡。
“走吧。”许诺儿拍拍灰起身，王明舟顿时有眼力见的拾起地上的风衣，颇为细心地折叠理好，堪称临时执事的典范。
“去哪儿？”王明舟开口问。
许诺儿斜睨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刚进社会的小实习生，“你是我的经纪人，我今晚有演出，你说我去哪儿？”
…………
近华大学。
中山楼顶。
残阳如血。
13号静静地呼吸着高楼上方稀薄而冰冷的空气，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已经按照作战指令完成部署。
此刻距离目标区域，不足五百米。那里是一处广场，很是广阔，而且没有视野盲区。
可以说是，完美的狙击点。
在他接到任务前，首长一再叮嘱他：确保一击毙命，而且他只有两发子弹的机会，第二发子弹如果没有命中，就一定要撤退！
怎么可能需要两发子弹？
十三号看见现场后，不禁笑了。就这点距离，哪怕是在训练营的新兵时期，他都能闭着眼命中十环。
如果中不了，那他就应该把回家去煮潲水，喂猪。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十三号还是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安，他总觉得自己从准星之外，闻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是我老了？”13号喃喃自语，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他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这莫名其妙的念头，却又突然意识到，这种想法本身才更危险。
怎么可能？
从他参军第一天开始，他早就把生死、恐惧、犹豫封在了训练靶场的第一个弹壳里。
那些软弱的杂念，早该随着青春一道，被火药蒸发在硝烟里。
可不知为何，这次不同。
一股寒意像从脊椎深处爬上来，冷得不真实，慢慢缠住后脑。
13号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吐出，仿佛将所有杂念一并排出体外。
指尖稳定，心跳平稳。
他再次调整了呼吸节奏，将自己彻底归零，进入那个熟悉的、冰冷的“狙击手模式”。
透过狙击镜，视野逐渐聚焦。
广场上，人流渐渐汇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入场，有的打闹，有的自拍，有的举着应援灯牌朝舞台方向挥手。
一切看起来与往常无异——热闹，松散，毫无戒心。
13号眼神冷静，像猎人看着草丛边饮水的鹿群。
在他身后的云层厚重地压低了姿态，像被一只无形之手缓缓拢起，朝这里缓缓推来。雨后的残阳，颜色像是生锈的铜，暗红而沉重，倒映在楼顶的水渍中，慢慢晕开。
王明舟从天边收回目光，又低头确认了一眼天气预报，确认今晚没有降雨预警。
他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被临时拉来当经纪人，但说到底，他好像天生就属于那种“干一行，爱一行”的体质。
不管是过去在话剧社当杂工，还是现在给许诺儿打前跑后，他总能把每一件“小事”都做出一种“大事感”。
就连许诺儿真正的经纪人，都一度对这个临时被捞来“打工”的学生赞叹不已。
“这年头，能跑腿还带情绪稳定、反应快、还不问工资的，哪里找？”
于是他大手一挥，破天荒地给王明舟开了个后门——直接塞了几张前排VIP的演唱会门票。
等王明舟这个“打野回家带龙Buff”的人回到寝室，把那几张价值千金的门票往桌上一拍，寝室当场沸腾。
林一代表全体舍友，第一时间表态：“从今天起，王明舟就是我义父！”
一群人围着王明舟差点没磕头，连寝室最能闹腾的胖子都拿出香薰炉，提议立个牌位。
王明舟摆摆手：“烧香就算了，晦气。下周你们给我跑腿拿早餐就行。”
林一感动得只冒泡，一把鼻涕一把泪：“义父，你这是看不起我——怎么才一周？下个学期的我都包了！”
不过……
之所以说，不过。
是因为王明舟隐隐约约觉得这场演唱会很奇怪。
自从临时被抓来当经纪人，王明舟也了解了不少的东西，比如说这场表演活动是临时决定的，甚至都没有安排时间。从选择会下雨的天气本身就违背常识。
其次，按照许诺儿，也就是苏雨彤的身价，她是不太应该会在近华大学这种普通大学做演出的。
许诺儿倒是解释得很轻巧：“我主要是想在师姐学校演出而已了。”
“师姐？”王明舟愣住了，心里顿时吐槽，她算你哪门子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