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醒了。”
我慢慢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的汤药。她躺在床上,半睁眼望着。
“我?……这是哪?”
她说话吞吞吐吐,如同一个老旧的机械——生锈的链条在不断的运转之下发出磨人的噪音。
“你倒在路边,还好遇上了我,不然现在已经是魔兽的盘中餐了。”
从碗边拿起药匙,舀取一小匙汤药,我对着它缓缓吹了几口冷气,然后顺着递至她的嘴边。
她瞪大眼睛看了看,又转头盯着药匙发了会儿呆。正当我以为是她伤得太重,影响了脑子变得迟钝时,她又缓缓移动身体,尽力使自己能够完全含住药匙。
她表情麻木,似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在说“管你的,死了就死了”
“苦——”
她的五官扭成一团,脖子处的喉结上下来回摆腾。她一边摆手示意等待,一边用左手捂住嘴防止汤药流出。同时眼中也多了些许光泽。
“你以为?!”
少量绿色汤药从她的嘴角流出,滴落在了黑色的被褥上。我将药匙放回碗里,打了个响指就转身走开。
汤药碗上方旋转着一个淡蓝色法阵,从中撒下数颗不知名的白色结晶。
她托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身子,左手塞在被褥里,右手半曲撑在床上,呆傻的望着我离去的背影有气无力的吐出“谢…谢你。”三个字样。
仍旧背身着,我没有转过去,只是挥挥手表示“不用谢”……
“咦~还是…苦——”
2.
天色越来越晚,将近晚上了。
红色的月亮从空中渐隐渐显,红色的微光不断压迫着我的神经,只得以加快了返回木屋的脚步。
我的小木屋没有特别的装饰,就是普通的木屋模样。特殊的不过是靠近河流,闲暇时可以听听河水流动的声音。
木屋的门紧闭着,昏黄色的灯光透出一股温馨。
我走上前,用手推开木门。
迎面便是客厅。而里面的陈设也显得十分简洁,整个客厅只有一张木桌,几个木凳和一个可以放置杂物的陈设架。
将背上鼓当当的行囊放到地上,我拍了拍两肩,满是灰尘。
真是累,为了这个小女孩走了那么久的路。看来当年老师傅还真是爱我啊。
整个木屋就两个房间,一个拿来摆着,一个拿来睡觉。做饭?那当然是在外面。
外面堆个小柴火,加个小铁锅就是厨房了。
本想着一脚踹开我那个房门,但想着她还在歇息,就只得轻轻推开了。
“睡得跟猪似的”
她把整个身子全塞被褥里了,我定着身子看了她好一会儿。那被褥中央隆起的地方一上,一下。这才安下心来。
开启魔眼,看了看她魔力状况,蓝色魔能融合血液一起流遍全身。
那还好,至少不会死我床上。
也罢,我脱下长袍走出屋外。
外面星斑点点,月亮还是狗屁的红色。我真是想不明白了,这月亮,你说你那么红干嘛。
什么?为什么这里没有魔物?开玩笑,还得是我放了个屏障,不然这木屋早没了。
那堆柴火还在,锅就那么放在上面。
河流边好啊,河流边好啊。涮锅就直接扔进去完事。完全不怕它没了,毕竟有忠诚诅咒,想跑还得我同意呢。
累啊,还得我亲自给她熬汤药。普罗修斯特,你说你啊,当初学啥不好,非得去学个咒术系。现在好了,治个人,还得跑老大远找草药,然后还得在嘎吱嘎吱的吵闹下熬这个逆天边的药。
把柴火堆收拾了一阵,放了几个新柴火上去。锅也是干净的,但就这么放不上去啊。
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柴火堆多了,抽几根就是了。
水的话,直接让它自己流进来吧。我缓缓念出咒语,河水中央慢慢腾起一股稍小的水流,顺着我的手势流进了锅里。
“燃起来,小柴堆”
还是魔法,只要能用魔法的麻烦事儿,就魔法代替了。毕竟舒服是留给自己的,麻烦事儿是留给别人的。
烧啊烧,烧啊烧,锅里的水沸了。泡子又多又小,月亮还是红色的,这红光一照下来搞得我在进行神秘仪式似的。
我摸了摸旁边的袋子,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这根本是我拿来装头发的。不过这头发会不会有些疗效呢,想了想还是罢了,万一死我床上,我还懒得处理。
只得重新站起来,去屋里拿。
原本想施法术的,但是这没指定法阵,这玩意里面装的草药太多太复杂了,叫老师傅来都搞不定。
不想小跑,之前太累了,差点给我累趴下。
但当我拿到草药包回走到这小锅的时候
“干啦!这锅底都红了,差点锅也搞没”
又加水,又等水,水又沸,倒草药。
拌啊拌,施个魔法让一根木棍插锅里,我就躺地上伸根小拇指,转个圈儿。诶,我就躺着。
汤药味儿熏着我了,我就知道这玩意熬好了。
也不是我鼻子有多灵,就这玩意儿实在味道大。倒河里估计得来个物种大灭绝。
哎呀,我还是得自己来盛盛一两碗。试毒这些就免了,我才32,一没结婚,二没老小,还有大半辈子的欢乐时光等着我呢。
“舀啊舀,舀起红汤药”
汤药是红色儿的,拿个碗盖上面,免得走的时候给荡出来。
3.
“诶,活着就来把这碗汤药喝了”
我把盖着的碗拿起来,才发现这玩意儿是绿色儿的,那月光跟染具似的,不管你蓝的,白的,黑的,紫的还是五彩斑斓的。这月亮一照,诶嘿。想不到吧,红色儿的。嘿嘿~
我拿了个凳子放在床边,把汤药放在上面。她半撑个身子在床上艰难的蠕动。
说白了,您儿百足兽啊,搁这爬来爬去。
“身子不好就先歇着”
我挪开了放着汤药的凳子,药水稍微荡了出来落我手上。
来不及收拾,搁裤腿上擦擦然后伸出手扶着她背靠墙坐在床上。
“谢……谢”
“得了您嘞~先歇着啊,歇着,我喂碗汤药,你喝完就稍微歇着”
我小心翼翼端起汤药递到她嘴边,她蹭着个大脑袋咕噜咕噜喝着。那味儿,甭提了您嘞,简直给我从苍白花园熏到黑暗森林。
她喝完屁话不放,就搁那儿侧着个脑袋躺下去,看着角落。
我说你刚才还谢我来着,这喝完了怎么也得再来个吧,难不成给你汤药混成安眠药了?冷不丁就想找克林姆求学?
说着克林姆,那也算是一届天才。不过那家伙跟重生带系统似的,2岁入低阶,5岁就高阶魔法使,屁大点就学会了常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参透的玩意儿。9岁就是天启术士,23岁就研究出终焉级咒术。那把元老院那群老逼登哄的,连夜从床上爬起来给他把会开了,然后还专门给他定了个“终焉级”的术士级别。
只可惜这货生错了时代,跟魔神一起闹腾,最后搞得自己灰飞烟灭。
不过换着说也算是赶上了时代,三族之间的顶级术士互相交流,算是学术最好的时候。而且最后他竟然还成了封印魔神的大功臣。以至于城里城外到处都是他的雕像,甚至这片大陆还是以他命名的。
不过现在这世界啊,不像以前了,现在虽然人族统一了,但精灵和兽人可没心思跟咱合作了。还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称王称霸呢!
唉,克林姆~
不过听说睡着的时候有机会见到他的残魂,说不定还能找他好好求学问道一番。不过我也活这么大半辈子了,一次也没见着,而那些妖魔鬼怪倒是在梦里见着不少。
唉,我自己也累了一天了,该歇息了。把房间里魔灯给关了之后就自己出去了。
我也没准备多的床,凳子的话……
还是算了,怕第二天给我整成方块人。
巡视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给树上的藤条加个忠诚诅咒,然后给自个儿挂上面舒服些。
4.
我走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之中,不需要瞎猜,这嘎啦地方就是黑暗森林。
不过我咋啥怪物没见着呢。
走啊走,走啊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他穿着特有的术士长袍。那四个家伙事儿,化成灰我都认得。不过这家伙的长袍好像……?
“比我滴好看~”
我叽里咕噜不知自己说啥,反正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而前面那个术士也注意到了我,他转过身来盯着我。
不是,这人谁?这不克林姆吗?几十年了还真让我遇见了。不过这怎么有点不一样啊,喂!
这家伙怎么跟个恶灵似的,嘴角都快扬到耳朵那了,眼睛睁得能装下一个圣阳果。
不是哥们,别那么盯着我啊,虽然你才华横溢,但不是这么溢的啊。搞得我很害怕啊喂!
“普~罗~修~斯~特——”
您老还认识我呢,
说罢,他慢慢脱下术士袍,露出腐烂生蛆的肉体。
不是,你怎么突然就脱衣服了,男男授受不亲啊!
衣服落在黑色的土地上变成一滩血水染红了地面,蛆虫在他腐烂的肉体上来回钻动,有一些还顺着术士袍掉落在了地上,它们疯狂蠕动着想要钻回肉体。
他张开手向我靠近。
“来~咱俩探讨探讨学术问题”
“别啊,大师,我这级别还配不上您嘞,您老先歇息着,我就先回去哈”
他可管不着这些,一个箭步冲上来,还好我闪避点满躲了过去。不过有些蛆虫被那股速度甩到了地上和,我的身上……
它爬呀爬,爬呀爬,我浑身上下痒的难受。但我来不及管这些小生命,克林姆一巴掌又拍过来。
“终末之诗!!!”
没用啊!为什么啥都没有发生啊,这可是我的最强魔法啊!!!
没等我闭上嘴,他腐烂的手,满是蛆虫的手就拍在我的脸上。
他的手不停往我嘴里钻,蛆虫在我的舌头上,鼻腔里,喉管处来回蠕动。他的手愈加用劲,一些蛆虫开始朝我眼睛里爬,另一些被荡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
“◝₍ᴑ̑ДO͝₎◞!!!”味道直冲天灵盖,合着都要把几年前偷吃的小软糖给吐了出来。
“咚——!”
我狠狠的从半空摔落,左手和衣物上满是呕吐物的痕迹。
玉米,鸡肉,土豆,番茄……看来我吃得还挺杂。
来不及思索,我马上抬起头环视四周,才发现——
“去你的鸟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