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晚霞红彤彤的,红得发紫,与青衣江水一个颜色,不禁让人想起一句诗,秋水共长天一色,虽然现在是冬天。
临时军营。
鎏金铜盆内,干燥的木材剧烈燃烧着,橘黄色的火焰驱散冬日里的寒冷,帐篷内温暖如春。
端坐在圆凳上,卸去一身甲胄的德楞泰放下手里的酒杯,眉头一皱,“县里的物资、粮草怎么还没到?派人去催一催!”
八旗子弟出征,县里有供给粮草的义务,这是惯例。
“将军大人,不好了!”
身穿皂色衣衫的池劲松一脸惶恐地来到大帐,结结巴巴地说道:“粮草都被天狼山的土匪抢走了,一粒米都没留下。”
“他们还说,县里押运的粮草,有一次,他们抢一次。”
能够逃过一劫,也是池劲松的幸运,上百个衙役、白役就他一个人逃出来。
“天狼山。”
听到粮草被劫,德楞泰拿起酒杯,重重拍在案几上,银质酒杯瞬间压扁了,“该死的土匪,当初就该杀光你们。”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沦落为土匪,基本上都有拿手的绝技,其中“脚底抹油”大法,大部分人都会,要不是妖兽马太过凶悍,借助熟悉的地形,他们能逃出更多人。
“踏踏”,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德楞泰生生压住自己的怒气,白甲兵阿思哈撩开布帘,手里拿着一份来自成都府的公文。
“姐夫。”阿思哈打着招呼。
德楞泰板着一张脸,“跟你说过,在军营称植物。”
阿思哈下意识挺直腰杆儿,“是,德植物,不,将军大人。”
顿了顿,阿思哈郑重其事地说道:“大人,这是成都府的公文,是成都将军亲自下达的,骁骑校图里琛大人派人紧急送来。”
摊开公文,属于成都将军府的大印呈现在眼前,德楞泰一目三行,霎那间,表情一变再变。
死死攥着手里的公文,德楞泰的心情很不好,屋漏偏逢连夜雨,粮草被劫,成都将军又下发公文,催他尽快剿灭叛贼。
时间只有区区三天,算上传达公文的时间,德楞泰只剩下一天时间。
“阿思哈,带上那个汉人黄永年,去县城,征调所有的武者,谁要是推脱不来,杀无赦!”
为了有足够的炮灰、肉盾,德楞泰将目光放在武者身上。
夜幕降临,百胜武馆。
骑在妖兽马上,阿思哈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黄永年,敲门。”
望着身后上百包衣奴才以及三个武力超群的白甲兵,黄永年嘴角一勾,趾高气扬来到门前。
想起六天前,百胜武馆馆主谭云泽强逼他出售黄记烟馆,十万两的烟馆仅出五千两,黄永年气不打一处来,捏着拳头,使劲儿砸下去。
“砰砰”,仅仅两下,枣木做的大门轰然倒塌,掀起一阵烟尘。
正准备睡下的谭云泽披上一件衣裳,快步来到院里,望着与众多弟子对峙的黄永年,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黄永年。”
谭云泽大喝一声,正准备找他理论的时候,忽然瞥见门外的白甲兵、包衣奴才,顿时一个激灵,脸色骤变,小心翼翼来到阿思哈身前。
“见过大人。”谭云泽低着头,态度很是谄媚。
“谭馆主,为了剿灭叛贼,德楞泰大人特意征调县城所有武者,你们准备、准备,随我们一起去吧!”
黄永年摸着手中的玉扳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要妄图逃跑,跑掉一个人,屠杀武馆所有弟子。”
他倒是希望有人跑掉,这样可以名正言顺杀掉谭云泽,为自己出口气,凭什么黄家没了,他们还活得好好的?都该去死!
一时间,本来蠢蠢欲动的弟子相互戒备,生怕跑掉一个人,以至于牵连所有人。
谭云泽望了望众弟子,叹了一口气,只得服从命令。
经营茶庄的赵家、贩卖粮食的周家、以布匹起家的钱家等等,只要有点实力的势力,“带路党”黄永年一一上门,不漏过一个。
“请人行动”持续整整一夜,没有人敢拒绝,整个县城一片哗然。
外来武者望着这个架势,赶忙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抓壮丁抓到他们身上。
揽月楼。
张宝玉手持折扇,透过窗棂,望着街道上垂头丧气的乐山县武者,眉毛一挑,“好好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本以为这场攻坚战持续十天、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总有江湖人按耐不住,前去盗取元阳果树。
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一旦八旗驻军明日攻破石堡,元阳果树肯定会落在德楞泰的手里,张宝玉想从他手中强抢三阶灵植,有些不现实。
至于攻不破石堡,这不可能!
只要八旗驻军肯牺牲,再加上这群炮灰,再坚固的堡垒都没用,这可是十一位二阶强者,刘渊手里可没有同等战力。
伺候在一旁的书童提出建议,“公子,要不我们雇佣江湖人?有他们出手,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盗取元阳果树。”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江湖人风里来,雨里去,手头紧的时候,怎么办?
还不是随便挑一个富户,一个大肥羊,搜刮富户的银钱,飞檐走壁,撬门溜索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盗取元阳果树也不在话下。
顾及元阳果树太大,不好弄,这没问题,一个储物袋就可以搞定。
“恐怕不行,德楞泰的行为激起了江湖人心中的恐惧,他们视龙口坪为洪水猛兽。”
张宝玉推开另一侧窗户,大厅的情况一览无余,外来武者此刻议论纷纷,谈论八旗子弟的残暴,一说起这个,不少人面有惧色。
两百年来,八旗子弟杀得最多的除了手无寸铁的百姓,江湖人也是重点围剿对象。
红花会、天地会、白莲教等江湖组织,陨落的高手不知凡几。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元阳果树、枪械图纸落在德楞泰手里?”书童嘟囔着嘴,眼睛里满是不甘。
“唉!时不与我,徒之奈何?”一声叹息回荡在静谧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