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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十年,庚申年,也就是猴年,九月二十七。

山间的纱雾、晨曦的微光交织在一起,金色的丝带为层峦叠嶂的山林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与田野里金黄色稻谷交相辉映。

微风轻拂,稻浪翻滚,十里稻香。

“霍霍。”

青衣江边,早起的刘渊带上自家的镰刀,就着坚硬的石头,将镰刀磨得很是锋利,随着锈迹散去,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不大一会儿功夫,江边到处都是磨刀霍霍的声音。

刘家的三亩良田位于宅院左边,原先此地是一片乱石滩,东西长八百步,南北六百步,到处都是石头,大的堪比屋舍,小的指甲盖儿大小。

耗费十数载光阴,刘家先祖将地上能搬动的石头尽数挑走,任何一个细小的石子都不放过。

烧掉野草,将深藏地底的树根连根拔起,挖开板结的土壤。

再铺上一层厚厚的河底淤泥,山间土壤,数代人努力,这才开采出靠近河边的三亩田地,还不到乱石滩的百分之一。

没有先进的工具,垦荒是非常辛苦的。

耗干心血的刘家先祖几乎没有一个长命的,这也是刘家靠打铁为生,手中的铁器还算趁手,不然只怕更难。

站在田埂上,刘渊头戴斗笠,手里拿着镰刀。

“主公,开镰吧!”体型越发壮硕的程大牛挠着光秃秃的脑门儿,有些迫不及待。

程家是猎户,家中没有良田,往年的时候看着别人收割稻谷,今天他也能加入其中,想想就觉得兴奋。

至于辛苦,小老百姓不怕辛苦,只怕没有饭吃,赚不到钱。

“大兄,窝也要下田。”刘瑶倒腾着小短腿,在田野上疯跑,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和程大哥收割稻谷,你在后面,将掉落的稻谷捡起来。”

“跑慢一点儿,别摔倒了!”

刘渊将衣摆撩起来,系在腰间,化身无情收割机器,手中的镰刀收割金黄色的稻谷,从东头到西头,再从西头到东头。

日头渐高,金灿灿的太阳肆意散发着光和热,一滴滴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干燥的田地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脑海中莫名想起唐朝李绅写的《悯农》,可惜历史上的李绅是一个大贪官,与小时候关心农人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用鸡舌头炒菜,一餐杀掉三百只公鸡,想想就觉得奢侈。

用衣袖擦拭脸颊上的汗水,一股火辣辣的感觉袭上心头,刘渊拿起腰间的水葫芦,猛地灌了一大口山泉水,咕咚咕咚。

就着偶尔吹来的凉风,刘渊加快步伐,仿佛地里的老黄牛,一刻也没有停歇。

耗时两天时间,三亩稻谷收割完毕,好在老天爷赏脸,没有下雨。

“砰砰!”

晒谷场,刘渊挥舞手中的连枷,沉重的敲杆重重拍打在稻谷上,一下接着一下,即便是筋骨境武者,也觉得腰酸背痛。

这是一个气力活儿!

又是用了一整天,从稻谷脱粒,再到晾晒,烘干水分,一桩桩、一件件,一刻也不能停下。

夕阳西下,青衣江两岸接连升起炊烟,丰收的喜悦弥漫在每一个小老百姓的脸上,这是一年当中,最值得庆祝的日子。

“吃大米饭哦!”

粗瓷大碗里,白皙的米饭混杂着番薯、野菜,干完农活的百姓大口吃着米饭,麻木不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幸福。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种田的农夫吃不上香甜的大米饭,也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吃一碗参杂着其它杂粮的大米饭。

……

乐山县府衙。

来自西洋的煤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在当下的九州,这是一种时尚,也只有达官贵族才用得起,一盏煤油灯少说要三十两银子。

宽敞的房间足足点了九盏煤油灯。

画着八仙过海,千年紫檀木打造的方桌上,摆了三十六道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身穿宽松的常服,体型肥胖的知县正襟危坐。

只见他的眼珠子一动,伺候在一旁的俏丽丫鬟用象牙筷子,夹起美味的佳肴,送到他嘴边。

整个过程,完全不需要知县自己动手。

一道菜只吃一口,很是奢华。

“踏踏!”

脚步声响起,转眼间,一个身形消瘦,留着一缕山羊胡子的老者出现在屏风前面。

“赵师爷,坐下来一起吃。”

“尝尝,这可是京城的名厨烹饪的。”

知县李国栋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丫鬟立刻搬来圆凳,奉上碗碟、筷子。

半个时辰后。

酒足饭饱的赵师爷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簿,“大人,朱家的财产已经清点完毕。”

“城外的良田、茶山、果园,城内的粮铺、医馆、绸缎庄、酒楼等二十家店铺全部出售,共得白银三十万两。”

随意翻了翻墨迹未干的账簿,知县李国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朱家不愧是乐山豪强,家资丰厚。”

“不枉我罗织罪名,构陷朱家,可惜此事只能来一次。”

再有半年,李国栋就要调任,离职前还不得好好捞一把,刚好朱家姓朱,算是犯了朝廷忌讳,送上门的大肥羊,不吃白不吃。

挥手示意丫鬟退下,李国栋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半晌后,李国栋开口道:“师爷,抽出十万两,打点知府、藩台、臬台,还有成都将军,一个都不要漏下。”

藩台,一省布政使的别称,掌一省财政与民政;臬台,指的是按察使衙门,主管司法与监察,他们算是知县的顶头上司。

成都将军代表八旗,权贵中的权贵,更不能得罪。

对李国栋而言,见权贵,连连称是;去棱角,左右逢源;见仇家,面带微笑;奉上司,如爹娘。

这是他的为官之道、人生信条,也是他一个举人,当上知县的缘由,虽然只是一个偏远之地的知县,那也是百里侯,掌握生杀予夺。

一些科举出身的进士没有银钱打点,在吏部待选数年、数十年,还当不上呢!

赵师爷捋着斑白的胡须,低声问道:“大人,京城方面?”

英吉利、法兰西的军队正在围攻京城,皇帝北狩,形势危急,也不知道朝廷能不能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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