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命运的轨迹便悄然分岔。
时间回溯十分钟——
卫宫切嗣的通讯器仍未关闭，那些尖锐、扭曲而混乱的声响清晰地传入耳中时。
已经悬停在发送键上的拇指微微一顿。
他皱起眉头，手里的烟已经快要燃尽，连带着往嘴里塞烟的动作竟然都有了几分僵硬。
但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呼——
熟悉的尼古丁味道驱散了有些浑浊的大脑。
意外接踵而至，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缭绕的烟雾在眼前升腾，卫宫切嗣随手丢掉烟头，透过白雾望向远处的大厦，思路再次清晰。
“舞弥，稳住Caster，坚持一会。”
说出这话，就说明他有了新的决断，不打算放弃对方。
这给了久宇舞弥一丝希望的同时。
也让卫宫切嗣挂断电话后，猛然转过头，重新冲向了酒店前台。
……
不久后——
酒店内，肯尼斯缓缓放下前台的电话，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怎么了？”索拉走上前问道。
“是Saber的御主……”肯尼斯冷笑一声，“有意思，他跟我说，入侵我魔术工坊的并不是他，而是Caster的御主。”
“他给你打电话？”索拉皱眉：“他怎么会知道酒店的电话……”
“那不重要。”肯尼斯目光阴沉，“重要的是，他告诉我Caster的位置，希望我让Lancer前去支援，和他联手先解决Caster……”
他冷哼一声，“呵，我看起来很像是一个蠢货吗？”
“先不说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呵呵，目前最希望我们离场的，怕不是就是他卫宫切嗣……别忘了，saber身上还带着lancer的诅咒！”
“联合我一起解决Caster？”肯尼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还是联合Caster……解决我？”
如果他真的是个傻逼，同意了派遣Lancer去帮助Saber。
怕不是下一秒，卫宫切嗣就能下令，让Saber先转过头来把Lancer捅死。
不要觉得卫宫切嗣做不出来这种事。
以那个家伙的卑鄙，肯尼斯毫不怀疑。
可是拒绝呢？
好像也不行。
对方既然知晓Caster的方位，又提出联手请求，分明是在与Caster的交锋中落了下风。
打这个电话，希望让他出手帮忙是假，真正的目的，怕不是为了“围魏救赵”。
毕竟，Caster的御主既然已经入侵了他的魔术工坊，那就摆明了冲他肯尼斯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蠢，肯定会选择拒绝帮忙，优先去对付入侵者。
这样一来，一旦自己带着Lancer攻击入侵者，而入侵者又是Caster的御主，就必然会被迫召回Caster，以应对Lancer的突袭。
卫宫切嗣与Saber则仍然能坐收渔利，甚至有机会与Caster临时结盟。
“哼……倒是不蠢。”
肯尼斯冷笑一声，这确实是一记精妙的阳谋。
拒绝不行，同意更是不行。
听到这里，索拉也明白了肯尼斯的意思：“那我们……？”
“自然是先清理家里的老鼠。“肯尼斯缓缓起身，声音冷冽，“Lancer，以最快速度回到我身边。“
虽然卫宫切嗣的想法，确实有点小聪明。
但在肯尼斯看来，却也认为局势非常明朗——对方之所以要玩弄这般算计，恰恰证明了，saber和她的御主都太弱的事实。
哼，一帮子弱鸡，竟然妄想用阴谋诡计算计一名精通政治的君主？
既然如此……
即便顺着对方的棋路走又如何？只要不离开这栋大楼，在这座由他亲手打造的魔术堡垒中——
以一敌二？
也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
想到这里，肯尼斯不禁加快了几分脚下的步伐，连带着背对着索拉的面容都阴沉了几分。
Caster御主的入侵速度也确实有点过快了。
即便没有这个电话，这个威胁也到了必须立即处理的地步。
在他的感知里，对方不仅完美精准的避开了好几道恶灵的召唤陷阱，甚至绕过了他精心设计的魔术阵线。
而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
对方忽然停下了。
没错，停下了。
在距离核心区仅一步之遥的位置，对方诡异地静止了。
那里本该是万无一失的绝对防线：由数十只高阶恶灵构筑的血肉城墙，叠加魔力炉全功率运转的异界化走廊——理论上连英灵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突破。
但是！
这个该死的入侵者……就像拿着工坊的施工图纸般精准，每一步都踩在防御体系最脆弱的节点上，直奔核心——
那魔力炉心所在的心房！
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深入其中的打算，而是宛如一窝恶心的白蚁，在承重墙的周围钻来钻去！！
这种反常的行为比正面进攻更令人不安——
可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caster吗？”
他轻声呢喃，不满的猜测道。
caster。作为魔术师职阶，正面作战或许不足为惧，但那些诡谲的辅助能力......
若对方是一位精通“阵地作战”或“魔术破解”的大魔术师，能洞悉工坊弱点倒也说得通。
但这样又如何呢？
肯尼斯嘴角撤出一抹冷笑——“不管是历史上哪一位赫赫有名的贤者。”
“面对我。”
“也无法成功。”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大步流星，踏出的每一步都让走廊的防御术式自动激活。
而果不其然——
当他一路追踪到对方所在的位置，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
“呵，林哲。”
饶是早有预料，还是依旧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扬起了高傲的脸庞。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是一只可悲的，一声不吭，只会偷偷入侵别人领地的老鼠……林哲，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难不成离开时钟塔后，你连魔术师最基本的荣耀都失去了吗。”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再给你好好上一课。”
肯尼斯背着手，在他身后，一团银色的流体如活物般蠕动着，表面流淌着虹彩般的金属光泽。
——月髓灵液。
以重达140千克的高纯度水银为基底，完美结合流体操控魔术的极致之作。
这不仅是肯尼斯最负盛名的礼装，更是融合了攻防一体、自主作战的完美兵器。
每一处设计都彰显着现代魔术美学的巅峰。
非常符合林哲所推崇的风格——优雅而致命。
坦白说，这样的礼装林哲也并非没有构想过——
只可惜……肯尼斯作为时钟塔百年来罕见的水风双系天才，即便流体操纵并非其本源特质，经年累月的研究也足以让他登峰造极。
而林哲的魔术体系，却是典型的大地属性，固化与粉碎才是最常见的领域，流体操纵这种魔术特质，若要强行涉足的话……要了他的命吧。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动过兼修水系魔术的念头。
毕竟土水木不离家，土木工程（字面意义）的增效原理，即便前世不是建筑系也懂——水土复合魔术的收益绝对诱人。
只是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多而不精，并非是他所崇尚的发展路线。
当然，还有一个颇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所继承的魔术成果和知识，也多为“考古系”。
如果想要另外学习水系方面的魔术，也不是不行，就是……
得加钱。
咳咳，好吧，扯远了。
林哲收回落在月髓灵液上的视线，耳畔传来肯尼斯那刻薄轻慢的语调，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微妙的感慨。
严格来说，他们早已不是师生关系——作为时钟塔新晋的一级讲师，理论上两人也算是勉强同级。
但此刻回荡在狭窄楼道里的......
瞧瞧。
这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讥讽，熟悉的，浸透了每个音节的傲慢和自负！
呵，回来了。
全都回来了。
那段自己曾经的青春——
林哲的嘴角勾起笑意，看向了这位久违的同僚。
其实作为一名穿越者，林哲最初不是没想过拜入肯尼斯门下。
毕竟，肯尼斯乃是矿石科（基修亚）的君主，而林哲作为一名考古魔术体系的学生，在第二年就名动整个基础学科后。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来不是进入考古科，就是进入矿石科。
这也是为什么肯尼斯会注意到林哲的原因。
很多学生都会私下议论，乃至开盘，赌他将来会选哪一个作为他的导师——是肯尼斯，还是另一位对他颇具青睐，但风评不太好的梅亚斯提亚？
只是，高傲如肯尼斯当然不屑参与这种无聊猜测，而在发现梅亚斯提亚向林哲抛出橄榄枝后，他也就放弃了招揽对方的打算。
毕竟他还年轻，二十多岁的君主有足够的资本等待天才主动叩门，并不那么着急培养自己的“弟子”。
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哲最终还是选择了考古科继续进修，放弃了肯尼斯的教导，但这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林哲对肯尼斯的兴趣，只是源自于“上辈子的好奇”。
而这份好奇，也化为了两人日后的孽缘。
作为记忆中的“传奇牛头人”，林哲即便没能拜入对方门下，也硬是追着肯尼斯蹭了整整半年的降灵课——
肯尼斯作为矿石科的学部长很少讲公开课，反而是作为降灵科的一级讲师。
他每周都有两次的固定公开课要讲。
但林哲对于降灵魔术还真就是一窍不通，没什么天赋，这就导致他没少被肯尼斯训斥。
“哎呀呀，肯尼斯主任的话语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刻薄。”
面对肯尼斯一上来就毫不留情的奚落，林哲反而笑呵呵道：“你这样可是很难遭到学生喜欢的啊。”
“哦？说得好像被学生喜欢有什么用一样。”
闻言，肯尼斯面露几分不屑，嘲讽道：“还是说，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天天放着自己的课不上，追着来听我的课？”
林哲：“……”
诶不是——
合着你踏马知道啊！
“好了，老派的叙旧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肯尼斯没有再给林哲开口的机会，他冷傲地抬起下巴，身后的月髓灵液如活物般躁动翻涌：
“无论是什么给了你挑衅君主的勇气，我都会让你知道——“
水银突然爆裂成数十道尖锐棱刺，银红交织的寒芒划破走廊，魔力激荡，月髓灵液化作致命箭雨直袭林哲！
与此同时，灵子如星火骤燃，手持双枪的身影在光尘中显现——
Lancer，奉命而来。
“轻视我的代价！“
……
哦呀——
直接召唤Lancer？
月髓灵液的攻势可以说是非常快，林哲连忙朝着侧翼躲闪了一步，于利刃擦肩而过。
这是打算速战速决了啊。
看见lancer的瞬间，林哲就不禁感到了几分头痛。
肯尼斯毫无疑问是认真的。
显然，卫宫切嗣给对方打的那个电话起作用了——
围魏救赵啊。
林哲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打算逼自己把Caster召唤过来——
那么，他能选择不召唤吗？
答案是不能。
好歹也是几年师生，几年同事。
虽然后来伴随着林哲对肯尼斯的新鲜感降低，两人几乎没有了交集，但就像是肯尼斯了解林哲一样，林哲对肯尼斯如今也有着足够的了解。
他很清楚，即便是两人认识，一旦有机会，肯尼斯仍然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干掉——
因为他就是一个这么果断，且坚定自我的人。
在上辈子，很多人说肯尼斯保护了韦伯，所以是个好人，这没错。
圣人论迹不论心，在某种意义上，他的行为的确产生了类似的作用。
但问题是……你要追究本心，那就完全不对了。
以林哲对肯尼斯的了解，抛开所有的滤镜——
那么，论文被撕毁，是因为它就应该化为碎片，垃圾桶是它唯一的归属。
奚落，嘲讽韦伯，也是因为韦伯，他“真的”就是在离经叛道，呵斥他，阻止他！
不管是保护也好，还是为了将其引导向正确的道路上也罢，这都是他肯尼斯身为老师本应该履行的职责。
说到底，肯尼斯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坚定做着，自己所认为的“正确”前进的。
他是一个极端自负，遵循保守和贵族主义的传统魔术师。
绝非善心，之所以那样做，仅仅是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是通向成功的行为。
所以……
面对林哲，也一样，若对方识相退让，他或许会网开一面；但倘若杀戮是通往胜利的必要阶梯......
他连半分犹豫都不会有。
于是，明白这一点的林哲，也没有半分犹豫——“白灵……”
“以令咒命之！“
不用林哲多说，清冽的声音已经在林哲耳边响起。
“Caster，即刻，在林哲身前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