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大帅!不好了!盐城……盐城那边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讲!”项坤眼底凶光毕露,声音压抑着爆发前的沉闷。
“盐城内的那些贱民……那些百姓竟然全都起来帮着夏军守城了!男女老幼,倾巢而出……”
“现在外面都在疯传,说那大夏太子江凛得了天命民心,有如神助,此战……此战大夏必胜无疑!”
“什么?!”
项坤霍然起身,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抽搐。
“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怒极反笑,笑声尖锐,“一群愚昧无知的贱民,也敢妄谈什么天下大势!”
“江凛那黄口小儿,不过是使了些蛊惑人心的卑劣手段罢了!”
他身侧一名谋士,见状小心翼翼地躬身进言:“大帅,古语有云,民心所向,不可轻侮。”
“盐城百姓如此行径,恐怕……恐怕对我军将士的士气大为不利啊……”
“不利?”
项坤猛地转过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恶狠狠地剜着那名多嘴的谋士,“那依你之见,本帅现在是应该下令撤兵,还是该乖乖地向那江凛小儿俯首称臣,摇尾乞怜啊?!”
那谋士被项坤狰狞的神情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属下不敢!属下万万不敢!属下失言!大帅息怒!”
项坤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血丝愈发浓重。
盐城军民上下一心的消息,宛如一根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窝。
他绝不能容忍这种预示着失败的凶兆,更不能容忍江凛那小畜生的风头压过自己!
“来人!”项坤厉声咆哮,声音在帅帐内回荡。
几名膀大腰圆的亲卫立刻持刀冲了进来。
“速速将营中那些负责督造攻城器械的工匠,全都给本帅押过来!”
片刻之后,十几个面带惊恐、衣衫褴褛的工匠被如狼似虎的亲卫推搡着带到了帐前。
“剩余的裂山车,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给本帅造好?!”
项坤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为首的一名老工匠,吓得浑身抖如筛糠,颤巍巍地答道:“回……回禀大帅,因……因为材料短缺,人手也实在不足,就算日夜赶工,最快……”
“最快恐怕也要五六日才能……”
“五六日?”项坤眼中杀机陡然暴射,“本帅等不了那么久!”
他猛地从身边一名亲卫腰间抽出雪亮的佩刀,帐内寒光一闪!
“噗嗤!”
一颗尚带着惊愕表情的人头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溅了那名老工匠满头满脸!
死去的,正是方才那个劝谏他“民心不可违”的倒霉谋士!
帐内外的所有将士与工匠,全都被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
“本帅再给你们最后两天时间!”
项坤手中钢刀刀尖淌血,直指那些瑟瑟发抖的工匠,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两天之内,若是造不出足够数量的裂山车,你们,还有你们的妻儿老小,全都给他陪葬!”
“还有,立即传本帅军令!”
“全军上下,加紧备战,两日之后,一举踏平盐城!”
“军中但凡有畏战不前者,杀无赦!”
“凡有私下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本帅要让那江凛小畜生亲眼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雷霆之怒!”
“本帅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用他的鲜血,来祭奠我胥、燕两国此番战死的数万英魂!”
项坤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在整个联军大营上空盘旋回荡。
这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如同插上了无形的翅膀,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盐城。
江凛刚刚听完廖德关于百姓安置与布防调整的汇报,一名负责前线侦查的斥候便衣甲带血地冲了进来,神色无比凝重。
“殿下,敌营传来最新军情!”
“项坤那老匹夫,已然彻底疯狂!扬言,两日之后,便要亲率大军,攻破盐城,更要……更要取殿下项上人头!”
两日!
江凛捏着军报的手指,关节处微微泛白。
原以为尚有三日缓冲,万万没想到,项坤这老狗,竟然被逼到了这个份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提前发动最后的总攻!
三日之期,竟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了两日!
整个盐城的生死存亡,刹那间,又沉重了千钧!
……
两日之期,转瞬即逝。
项坤果然没给盐城任何喘息之机,攻势癫狂,誓要将盐城碾为齑粉。
投石机、撞山兽、裂山车,昼夜不歇,轮番猛攻盐城脆弱的城墙。
整整七天七夜。
喊杀、兵戈、城塌、哀嚎,声声震耳欲裂。
盐城危如累卵,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覆灭。
城中粮草尚足,百姓斗志未消。
但守城器械,已近枯竭。
滚木礌石耗尽,已用拆房的砖石木料替代。
箭矢匮乏,弓手惜箭如金,非到紧要关头,绝不轻发。
江凛督造的“惊鸿”弩,百名特选射手作战日久,手臂肿胀,开弩已是艰难万分。
外墙千疮百孔,豁口遍布。
内墙虽以血肉修补,亦难挡裂山车轮番重击。
终于,在第七天的黄昏。
一声巨响震彻云霄,盐城西北角城墙,在一阵“咯吱”声中,轰然塌陷!
尘土漫天,碎石横飞。
十几丈宽的巨大豁口,狰狞洞开。
“盐城已破!都给老子杀进去!”
城外,胥、燕联军呼声雷动,黑压压的敌兵举着刀枪,踩踏同袍尸身,疯一般从缺口涌入盐城!
盐城之内,立时化为血肉屠场。
“守住!给老子死死守住盐城!”
廖德双目赤红,手持卷刃环首刀,率最后预备队,疯魔般迎向涌入的敌军。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寸土寸血,皆以命搏。
秦韬老元帅左肩箭伤未愈,此刻拄枪,在亲卫护持下,艰难指挥残兵抵抗。
然敌军势大,杀不胜杀。
盐城防线,节节败退,几近崩溃。
“殿下!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韬嘶声力竭,几个亲卫搀扶着他,踉跄退向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