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复入万春殿。
李元嘉暗道果然,秦王虽北遁,但太子防备之心未消。
希望别牵连到自己啊。
……
次日,朝会。
百官候于两仪殿外。
不多时,典仪大呼:“趋!”
赞者复又大呼:“趋!”
李建成、李元吉、李元嘉、裴寂、宇文士及等公卿,弯腰拱手小步快走。
今日朝会为恩赐将士封爵受官,故而李元嘉也要到场。
此外,还有件大事等着他呢。
“脱舄!”
典仪又喊。
众臣公脱下鞋子。
“解剑!”
众臣公卸下腰间佩剑。
“俛伏!”
众臣公跪倒趴地。
“兴!”
众臣公起身。
而后,伴随朝乐亦步亦趋的进入两仪殿。
李元嘉认为此朝乐不够大气磅礴,远不如《故宫的记忆》。
两仪殿内,李渊跽坐于龙榻之上,头戴通天冠,身着绛纱外袍,红罗裙裳,绛纱蔽膝,脚踏黑皮舄。
此为大朝服,可见李渊对此次朝会的重视。
百官按班次站定。
李元嘉在李建成后面,他也不敢试探大兄的情绪,怕被御史弹劾殿前失仪。
侍中李元吉趋步上前,从宦官手中接过绢黄纸制书。
这里说一下,门下省长官侍中不止一人,李元吉是,陈书达也是,宇文士及还是。
中书令亦如此,李世民是,封德彝也是。
李元吉大呼道:“有制!”
众臣公再次行礼。
制书内容为渭水之战,唐军奋勇杀敌,死战不退云云。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宣读封赏。
首先是太子,只口头嘉奖。
然后是宋王李元嘉。
“宋王元嘉,少时聪慧敏而好学,怀雄略而安社稷,秉赤忱以卫疆陲。徙封韩王,食实封两千户,赐铸钱炉三座,金辂一乘,衮冕一服,绢帛两千段,水精【水晶】食器一套,御马两匹,玉璧一双,黄金百斤。制书如右,主者施行!”
李元吉宣读制书时,牙关紧咬,眼睛里的杀气完全藏不住。
食实封从八百户增至两千户就算了,竟还恩赐三座铸钱炉?!
大唐现有私铸币权者仅三人,太子建成三座、他齐王三座、司空裴寂一座。
陛下是将秦王李世民的三座铸钱炉,赐给李元嘉这个犬竖子了!
不光李元吉不理解,满朝文武甚至李元嘉自己都不理解。
之前没提过赏赐铸钱炉的事啊!
狡父的嘴是真严,人也是真不当,不把他这杆枪锻打至锋利,是不肯罢休了!
李元嘉平复心神整理衣冠,趋步上前领诏。
“哼!”
李元吉冷哼一声,将制书摔到李元嘉手中。
“谢陛下厚赏!”
李元嘉行礼谢恩。
而后是宇文士及的封赏,食实封七百户,拜开府仪同三司,赐绢布一千五百段,御马两匹,玉璧一双,黄金五十斤。
李靖封卫国公,食实封五百户,授兵部尚书,赐绢帛一千段,御马两匹,玉璧一双,黄金五十斤。
李渊最终还是采纳李元嘉的谏言,授李靖为兵部尚书,纵观朝堂,也确实没人比他更合适。
接下来便是李艺、冯立、谢叔方、薛万彻等人的封赏。
同李元嘉所说无异。
“啪啪啪!”
众臣公轻拍笏板贺之!
领到封赏之人,皆挺胸抬头,微微扬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住。
而立于众臣公之前的中书令密国公封德彝及礼部郎中封行高,却躬身垂首,如同泄了气的皮囊。
李元吉又拿过一道制书,大声宣读道:
“中书令密国公封德彝,本受国恩,位列宰辅,当效臣躬之节,怀辅佐之诚。然,封伦包藏祸心,竟于太子秦王之间巧言挑拨,阴唆阋墙,致兄弟猜嫌日深,祸萌将作……”
全文怒叱封德彝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小人,是太子秦王不睦的直接责任人,玄武门一事的罪魁祸首。
李渊没讲半分情面,封伦腰斩罪及全家,只留一小儿免罪。其侄封行高罢官徙三千里。
封伦与封行高二人,步履蹒跚的上前领诏,还要行礼谢恩。
这便是封建王朝时期,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敢不死,小儿也别留了,封家便会就此断掉香火。
“罪臣封伦,谢陛下隆恩!”
封伦一个头磕在地上。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求情,可见其人缘之差。
左右将封伦及封行高的官服扒下,带出两仪殿。
“教唆皇嗣互相攻杀者,即此等下场,望诸君谨记之!”
李渊警告道。
“喏!”
众臣公应道。
“至此,玄武门一事揭过,皆封伦一人之过,众臣公不可私下妄议,否则定严惩不贷!”
“喏!”
众臣公小心应道。
“陛下,臣裴寂有事禀奏!”
裴寂行礼道。
“裴监何事?且言之!”
裴寂又将颜师古与李渊说的话重复一遍,然后两人又演一出主明臣贤的戏给众大臣看。
举荐韩王李元嘉编纂《氏族志》,并设立通文馆。
这…
韩王是得恩宠,可今日的赏赐是否过头了些?!
众臣公都没急着表态,而是看向太子建成及齐王元吉。
秦王李世民败了…不对,是远赴朔方收复失地,陛下便立刻培植韩王势力加以制衡,您二位不表个态嘛?
早已怒火冲头的李元吉,大声道:
“陛下!万万不可!李元嘉一幼童何以担此重任?且,秦王之祸…”
“齐王!”
李渊叱道。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四,朕已将秦王一事定性,汝还想翻案不成?
“陛下,寡人不同意!”
李元吉怒冲冲道。
与此同时,齐王党羽李思行、李志安等出列附议。
“太子,汝意下如何?”
李渊问。
众臣公包括李元嘉,皆看向李建成。
太子出列,躬身行礼。
“陛下,臣以为,可!”
李建成道。
“轰!”
满朝皆惊!
太子同意了?他怎么能同意呢?
今日陛下赐开设通文馆及三座铸钱炉,明日便要授行台尚书令及朝中要职,后日呢?
韩王是要将秦王走的路,再走一遍啊!
当然,众臣公也都清楚,李元嘉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比之那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天策上将差得甚远。
但,能不能走是现实问题,让不让走是态度问题。
太子的态度,不对劲!
“太子,汝是否疯癫了!汝…无药可救!”
李元吉气的跳脚。
陛下是何用意不言自明,何故低三下四的符和?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庶子不足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