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散会时,正直太阳当头的时刻,阳光直直照着普雷斯堡,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
散会之后,书记处便立即向主教团送出了正式信件,申请在次日清晨举行加冕仪式,地点为圣马丁主教座堂,由帕兹曼尼总主教担任主祭。
通知信后面附着仪式流程、人员名单、座位安排三份文件,由教会书记官接收后即刻转交总主教本人审阅。
与此同时,在城堡东侧的书房内,斐迪南也把明天需要读的宣誓词摊开放在了桌上,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没有跳过任何一行。
誓词不算长,内容他也早就看过无数遍了,自很久以前便已经完全刻在了心里。
不过,一想到明天加冕的场景,斐迪南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于是,他开始练习,将前方的书柜想象成贵族席,每次都从第一句开始背,直到签名的位置,而其中只要有一处没有‘演绎’好,抑或是重音放错了地方,他都会选择再来一遍。
大概三十分钟过去,收到书记处送来的信件后,教会方面便立即启动了圣物清点查验的流程,计划在当日下午完成王冠及相关圣物的检查。
主教座堂随即封闭,仅保留一条通道供内部人员出入。
按照惯例,加冕仪式前一天,教会方面要将王冠和圣物取出,逐件检查完整性,并交由仪典官登记。
为保证不出意外,王宫和主教团各派出了三人,以监督整个过程。
下午七点整,教会人员打开了主教堂后方宝库的外门,伴随着帕兹曼尼一起走了进去。
大门由修士轮流守卫,一天24小时都会有人守着这里,除了特定的神职人员,一律不许进入,哪怕是最高等级的贵族。
就这样,帕兹曼尼在另一位神职人员的带领下,缓缓走入了宝库的深处。
宝库内,第三道门打开后,帕兹曼尼主教走了进去,径直向前走,大概到了房间的中央便后方一点的位置时,停在了一个木箱子前面。
他看了一眼箱子最上面的封条,然后点头示意修士将其打开。
随着一段“吱呀呀”的响声响起,一顶做工精美的王冠便映入了帕兹曼尼的眼帘。
那是圣史蒂芬王冠。
得名于在公元1000年左右受罗马教皇加冕的匈牙利第一位国王圣斯蒂芬一世,圣斯蒂芬王冠象征着基督教在匈牙利的确立和国家的合法建国。
它不仅是加冕的工具,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信物;是王权神圣性的象征,更是历代匈牙利君主合法性的源头。
历代国王只有在戴上这顶王冠后,才会被视为真正的君主。
而作为匈牙利国王的加冕用具,这顶王冠不属于任何人,甚至都不属于加冕后的国王,而是只属于王国本身。
除了王冠背后包含着的故事之外,它还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形制独特,与常见的西欧国家王冠截然不同。
王冠的下部呈圆形,属拜占庭风格,由镀金金属打造,镶嵌着各色宝石与十几幅小巧的琺瑯圣像,每一幅都描绘着圣徒、天使,做工之精妙使人叹为观止。
但是,王冠的上方却出人意料地不是圆顶,而是一道歪斜的金十字架,静静地偏向一侧。
那十字仿佛在沉默中倾诉什么,被岁月和风霜扭曲,却从未被修复,就像历史本身留下的伤痕,任谁也不敢妄自更改。
它歪着,却不失庄严;它沉默着,却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试图戴上它的王侯将相。
帕兹曼尼蹲下身,轻轻朝着王冠吹了口气,随后双手将其捧起,转了好几圈,仔细检查着王冠的状态。
在他身旁,修士将登记册铺在了一张木桌上,随后将羽毛笔和墨水放在了一旁。
仔细检查了王冠的金属表面、内衬和十字连接处,确认这些地方都完好无损后,帕兹曼尼便在登记册上签下了名,然后将王冠再次放回了箱子中。
接下来,他们依次打开了装着圣剑、宝球、权杖、圣油银瓶的箱子,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以确保这些圣物在加冕时不会出现问题。
所有圣物检查完毕后,帕兹曼尼便离开了仓库。
接下来,两名教会书记官便按照顺序重新装箱,用加盖教会印章的蜡封进行封口,然后贴上当日日期,将封箱登记册送往普雷斯堡城堡,由仪典官签字存档,完成最后的交接。
下午八点过后,圣物在主教和仪典官的见证下移交,由四名近卫军士兵组成护送队伍,当场押送圣物前往王宫北楼的储藏室。
王宫方面安排了两名官员接收,并完成了一式三份的登记手续——其中,一份将交给仪典官,一份将由教会方面带回主教楼,另一份则将存放在王宫的文书室内。
当晚,王室近卫便开始在北楼设置警戒岗,安排四人一组轮流值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与此同时,主教团也完成了第二天出席人员的最终确认。
共有八位主教,十三位教会代表将参加明天斐迪南的加冕仪式。
他们所有人的身份均已登记完毕,在加冕典礼进行的厅堂中也给他们留下了位置——主教们将从主祭台的左侧入座,修会代表则会坐在外侧的长椅上。
贵族席的排位图也在当天傍晚由议会秘书处核对完毕,送往了王宫仪典官办公室进行最终的确认。
贵族们将由东侧通道入场,坐在主祭台的右边。
城市代表团则将统一由副书记官带队入场,位置在主教堂后部的两排座位上。
实际上,这和在议事厅内的排座相差不大。
唯一的区别就是,城市代表将坐在厅堂的后方,和其他三个方向的席位组成一个方形,将加冕者紧紧围在中央。
到了深夜,城防队也开始封锁主教堂周边的街区,禁止平民靠近。市政厅也配合王宫,在普雷斯堡各处张贴了限制通行的告示。
至此,加冕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万事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