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内心对于议会的不满和愤恨发泄出来后,乔治深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了发言席。
他没有再看向任何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快步穿过通道,绕过贵族席前排,回到自己的座位旁,随后抓起椅背上的斗篷,披在肩上,径直走向了大厅出口。
没有人出声。
他的离席,并未带来任何动荡。
原本与他同一阵线的新教贵族们,只是彼此望了几眼,有人轻轻摇头,有人靠在椅背上,默不作声。
伊姆雷·图尔佐抬眼看了乔治一眼,摇了摇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垂下视线,合上了桌上的笔记本。
没有人跟出去。
而在另一侧,几位天主教贵族依旧坐得端正,但表情上多了些讥讽的意味。
坐在中间的一位贵族侧过身,对身旁的人低声说了一句:“他那副样子,怕是分蛋糕的时候没带上他,这才气急败坏。”
旁边的人笑了一下,也嘲讽道:“平时说得好听,真到了这一步,还不是在意着自己那点人,紧紧抱着不放。”
虽然他们的声音很轻,但在他们周围坐着的天主教贵族基本上都听见了他们的讽刺,也没人感到不合适。
他们要不是继续低头看着文件,要不是轻轻哼了一声,算是附和。
教会代表席那边,也有几位教士在轻声讨论。
坐在最后方的一位年长神父压低声音,向旁边人确认道:“刚才他说什么?克莱斯尔会对我们失望?”
另一位神父轻笑了一声,看向大门口:“对啊,但这提案不就是克莱斯尔要求我们支持的吗?”
“我们都没说什么,他倒像是把克莱斯尔当成自己人了。”
“难道他以为只要克莱斯尔不在这里,我们就会一个不落地集体‘背叛’克莱斯尔的立场吗?”
“真是可笑。”
一旁的修会代表也参与了进来,语气里带着讥讽,低声打趣道:“怕是加尔文宗那一套早刻进骨子里了,都到了普雷斯堡,还以为自己在自己地盘上,想怎么训教士就怎么训。”
随即,教会代表席上便传出来一阵笑声。
帕兹曼尼听着,并没有打断他们。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贵族席那一侧,眼神平稳,看不出情绪变化。
这些讥讽的话他早已预料到,也不觉得过分。
乔治强行把克莱斯尔扯进来,本就不合时宜。
教会代表支持这项提案,是内部协商后的一致决定,不是谁几句话就能动摇的。
更别说,作为世俗贵族,插手教会之事,本就不合规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僭越。
此时此刻,无论在贵族席还是教会席,乔治的名字都已经成为了一个结束的话题,甚至是一个‘笑话’。
他的发言,他的怒骂,他的离开,都没有改变议会的进程,也没有带来任何实质上的震动。
反而因为他的离席,反对派一方变得更加分散,原本有些犹豫的贵族也更倾向于不再表态。
激进派没了主心骨,温和派也逐渐变得沉默,几位原本态度模糊的新教贵族,此刻也都与伊姆雷一样,不再试图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新教派系,彻底陷入了分裂。
与此同时,书记官静静站在发言台上,看着乔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等待了几秒钟,确认没有人起身后,抬头扫视了一圈议事厅。
随后,他语气平稳地宣布道:
“会议继续。”
“根据本次国会既定议程,本席宣布:现在,国会将进入第三项议题,即《属灵辖地保护权移交提案》。”
书记官站在发言台前,翻开议程册,继续说道:
“本案由贵族院成员,尼古拉斯·埃斯特哈齐阁下提交,内容为:建议由部分贵族家族,自愿将其辖区内部分修道院与属灵辖地的宗教保护权,让渡至王储斐迪南殿下名下。”
“此举将不会涉及土地所有权的转移,亦不会对封地边界进行更改,仅限于属灵事务的管理安排,交由王宫书记处与教会联合执行。”
“此外,鉴于尼古拉斯·埃斯特哈齐阁下在会议前提交的申请,本席将对以下事项进行说明:”
“第三项议题《属灵辖地保护权移交提案》性质特殊,不属于立法事项,因此不会进入表决程序。”
“若有贵族愿意将名下部分或全部修道院及教会地产的宗教保护权移交王储斐迪南殿下,可于今日会议结束后一小时内,前往书记处签署让渡登记文书。”
“登记时,需提交相关地块清单与所有权证明,由书记处备案,王宫与教会将据此安排后续交接。”
“未签署者,不受影响。”
书记官话音未落,贵族席上就有几人开始低头翻找起了随身携带的文件。
作为和尼古拉斯十几日前便商量好的做法,他们很早便已经准备好了所需的文件,就等着在上午的会议结束以后,在那份“投名状”上签字。
几位随从也悄悄靠近,在席后等候指示,只等上午会议一结束,便会将文件送往书记处。
台上,书记官翻过下一页文件,继续说道:
“由于本提案为自愿性质,不涉及任何需要大会共同决议的事项,会议不会设有讨论环节。”
“因此,根据本次国会议程,本席宣布:明日上午七点整,国会将进入第四项议题,即——王储斐迪南殿下继承权的确认与加冕仪式的筹备。”
“议程将包括以下内容:”
“一、王室法务代表诵读继承权确认书;”
“二、贵族院、主教团及城市代表团依次签署忠诚宣言;”
“三、王储将在议会前公开承诺维护匈牙利贵族传统权利与宗教宽容;”
“四、国会将正式提议举行加冕仪式,并请求教会安排祝祷。”
“加冕仪式的具体时间将由教会方面另行安排。”
“依照传统,加冕仪式的主祭将由匈牙利王国总主教、埃斯特根大主教帕兹曼尼阁下担任,于圣马丁主教座堂举行。具体日期将视教会准备情况择日公布。”
“本日议程至此结束,翌日早上七时准时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