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普雷斯堡阴云密布。
不到六点，议事厅内便已点起了火盆。
在厅外，乔治，伊姆雷，和其他大多数贵族都提前到场，在门口等待着大门开启。
拉科齐来的是最早的——他昨天回到自己房间后，一夜未眠。
在他后面，则是新教贵族们——他们一个不落，全都听从了伊姆雷的要求。
随着钟声敲响，议事厅大门打开，议员们鱼贯而入，依次落座。
书记官走至发言台，翻开记录册，宣布了今日的议程。
随即，他询问道：“本席宣布，今日的全体会议将继续审议《边境防御法案》。”
“法案已经进入终审阶段，根据议程规定，接下来的发言将没有时间限制。”
“是否有议员申请发言？”
这一次，只有一位议员递上了申请。
是伊姆雷·图尔佐。
接下来，在长达三十分钟发言中，他逐条列举了法案中各项条款的弊端和影响。
他引用此前各个等级会议的争议记录，明确指出贵族、城市与教会在不同领域上的分歧，并呼吁议员们重新考虑立场，试图通过这段发言让那几位贵族回心转意，或是策反原本支持法案的贵族。
只不过，伊姆雷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直到他重新就座后，厅内还是一片沉默。
紧接着，书记官再次询问道：“是否还有其他议员申请发言？”
无人回应。
书记官书记官抬头扫了一圈议席，确认无人起身后，说道：
“有鉴于此，发言环节结束。”
“根据议程，本席将接受任何动议。”
这时，齐格蒙德起身，朝着主席台微微颔首，随后说道：
“我提议，立即对《边境防御法案》进行点名表决。”
书记官记录提案内容，继续询问：“是否有议员希望附议？”
大多数人举起了手。
书记官仔细清点后，宣布道：
“动议获得七十二位议员附议，已达到通过要求。”
“根据议会规则，议会将即刻进入点名表决环节。”
随即，他翻开点名册，站到发言台前，正式开始了投票表决环节。
“齐格蒙德·福尔加奇阁下？”
“赞成。”
“伊姆雷·图尔佐阁下？”
“反对。”
……
逐一点名的部分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计算完票数后，书记官合上点名册，返回发言台，朗读最终结果：
“贵族席投票结果如下：54票赞成，22票反对，4票弃权。”
“城市代表团投票结果如下：3票赞成，3票反对，1票弃权。”
“教会代表团投票结果如下：23票赞成，0票反对，4票弃权。”
“总计：80票赞成，25票反对，9票弃权。”
“根据会议规则，本案已获得超过三分之二多数，表决通过。”
法案通过之后，议事厅内，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响起，经久不衰。
大概三分钟后，议会才渐渐安静下来。
随后，书记官抬头扫了一圈议席，说道：“乔治·拉科齐阁下在投票期间提交了发言的申请。”
“根据议会规则，本席予以批准。”
说完，书记官便缓缓退下。
拉科齐从贵族席的最后一排站起，走向前方发言席，随后将双手手掌压在发言台上。
“诸位，我现在，不打算再讲条款。”
“从昨天到今天，我和我的同僚已经将我们的顾虑说得够清楚了。”
“我相信各位都听见了，但却一直装作没听见。”
他抬头，眼神锋利地扫过贵族席前排，话锋一转：“你们这些天主教贵族，一个个坐在这里，挺着腰板，义正言辞，好像你们真的在保卫国家的和平。”
“可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了你们的未来？”
“你们以为投了赞成票，就能保住自己的权益？就能舍小博大？”
“别做梦了。”
“我们亲爱的王储阁下要的不是你们与他合作，而是想要你们顺从——彻底的、无条件的顺从。”
“今天他拿我们的兵权开刀，明天他就会抢走你们的钱，抢走你们家族祖传几代的权利。”
“到时候，”他阴暗地笑了一下，随后迅速提高声量：“你们有何颜面面见你们的列祖列宗！？”
乔治猛地一拍桌面，吓得书记官手里的笔都颤了一下。
“你们哭都来不及——你们会一个一个地被吃干抹净，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有没有想过，等到法案施行后，你们还能剩下什么？”
“你们需要给人，需要给粮，需要给钱。”
“中央军的一切都是从你们的家产里敲出来的，你们却没有得到任何指挥的权利。”
“你们仔细想一想，你们损失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新法案一旦落地，新官署一旦建立，地方事务的抉择权将全数集中在王宫手中。”
“到时候，议会也会彻底落入国王的掌控之中，成为摆设。”
“你们真的认为，在法案里写的‘议会有最终的决策权’，能被你们左右吗？”
“不是的。”
“到时候，国王的意志便将是‘议会的意志’。”
骂完这群本该是保守派的天主教贵族后，他将身体前倾几分，盯着坐在教士席上的几位主教和修士，眼神中带着怒意。
“而你们，本应代表着和平的宗教代表，你们连最起码的底线都没有了。”
“口口声声说什么要维护宗教和平，要防止教派对立。”
“可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你们在和魔鬼做交易！”
“你们牺牲的，是整个国家的宗教平衡。”
“如果到时候，王国再次陷入内乱，我想告诉你们，是你们，将王国亲手送进了宗教战争的深渊。”
“你们眼里的‘和平’，原来就是这种和平吗？”
“不过，我倒想请你们想一想：”
“克莱斯尔要是知道今天你们干的这桩好事，会怎么办？”
“克莱斯尔要是看到自己苦苦守卫的宗教和平被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囊饭袋所摧毁，会不会对你们感到失望？”
“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