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贵族们就这份法案的每一个条款都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无论是关于中央军指挥权,粮仓筹建机制,还是关于兵役义务的计算方式,各派系的代表都反复争论,每一个细节都有人提出异议。
贵族们都试图在文字上做出修改,争取拿到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写法。
期间,新教贵族一方也提出了数次动议,要求将《边境防御法案》暂时搁置,理由是“议会已经完全陷入分裂,条款难以达成共识”。
该动议进入议事流程后,立即遭到齐格蒙德一派和部分中立贵族的否决。
最终,支持搁置的票数未达到半数,动议自动失效。
也有贵族提出动议,将全体会议暂时分为三个等级会议——贵族会议、城市代表会议和教士会议,各自内部先行协商,整理意见后再回到全体大会进行统一讨论和表决。
这一次,不再有人表示反对,动议自动生效。
随即,议会进入分组协商阶段。
贵族等级会议在中午正式开始。
与此前的全体大会相比,贵族代表间的争论更为直接,围绕的问题也更加集中。
争论的核心共有三项:
第一,中央军的战略指挥权是否必须设在王宫。
部分上蒂萨地区(也就是特兰西瓦尼亚和皇家匈牙利的交界处)的贵族强烈反对将军权上交,建议设立一个由议会各个等级代表组成的军事监督团,并授予监督团拒绝未经议会授权的军事行动的权力。
齐格蒙德当场否决了该建议,认为该制度“将使战争事务陷入繁文缛节之中,从而会不可避免的贻误战机”。
第二,兵役人口登记制度的设立。
乔治提出,若将兵役义务与封地人口直接挂钩,未来只会导致王宫单方面向地方贵族增税。
因此,他建议将义务标准划定为“按土地面积与人口比例(基本上算是人口密度)由议会每年审定”,同时保留贵族私自募兵的权利。
提案没有被当场否决,但也没有获得明确支持。
东部贵族普遍倾向反对王宫权力的扩张,而西部靠近哈布斯堡统治核心的几家贵族,则普遍保持沉默。
到了午后,贵族等级会议暂时休会,书记官草拟出“贵族会议内部修订意见初稿”,但其内容仍然偏向了斐迪南一派。
贵族代表之间的分裂在这一阶段暴露得更加彻底。
相较于贵族院,教士等级会议显得平静许多——即使在国内,新教的信众极其之多,遍布整个王国,但在当时的匈牙利国会里,合法拥有教士席位的,依旧只有天主教贵族。
而在这27席中,有18席都间接听命于克莱斯尔,这个远在百里之外的枢机主教。
剩下的9席,则大都听从帕兹曼尼的命令。
因此,在教士等级中,只有激进的天主教教士和更激进的天主教教士之分。
整个会议的内容,除了肯定法案、要求加快修道院数量的扩张以外,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意见。
与教士等级会议不同,城市等级会议虽然人也不多,却显然要比那群教士分裂的多。
按照王国制度,城市等级总共拥有7席。
其中,来自上游多瑙沿岸的塞克什白堡,埃格尔,科西塞与普雷斯堡四座自由城市均由天主教势力主导,常年与王宫保持联系。
此次法案一出,三人立刻明确表态支持。
另一边,来自下游的科沙,科洛兹瓦尔与德布勒森三市代表,皆为新教徒,在会议上提出了多项反对意见。
科洛兹瓦尔代表认为,将兵役义务扩展至市民阶层,违反了城市自由法的传统规定。
托克伊代表指出,如果王宫拥有直接向城市征粮的权力,那各自由城市市政议会将失去对财政与物资调配的主导权。
德布勒森代表则提出,边境一线城市的安全从未获得过王宫的重视,王宫此举“只会变相推高各个边境自由城市的财政负担,反而不利于王国的国防安全”。
三人随后提出联合动议,要求明确规定自由城市拥有自卫队的独立指挥权,防止被并入王宫的新系统之中。
不过,该动议遭到天主教代表团反对。
讨论过程中,四位天主教代表始终坚持“王权优先,地方协助”的原则,拒绝就法案中任何条款进行修改。
新教代表也数次尝试推动加入“城市议会在战时可保留部分自卫军独立调动权”的条款,但均未能获得四席以上的支持。
最终,城市代表会议未能形成统一意见,书记官只得将两派意见分别记入备忘录,待全体会议复会时与其他两个等级一同处理。
下午四点三十分,等级会议正式结束,所有代表重新返回议事大厅,恢复全体大会。
书记官在汇总了三场等级会议的讨论结果后,开始逐条通报:
贵族等级方面,提出四项修正建议,其中三项未获得共识,将在接下来的全体会议中讨论。
唯一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共识的提案,则是关于没那么重要的粮仓相关的条款。
“粮仓建成后,由所在郡郡议会每年派遣专员进行巡视,负责监督设施的维护与粮饷的分配计划。”
教士等级方面,全体代表均表示接受原案条文,并未提出修正。
城市等级方面,三票反对、三票赞成、一票弃权,未能达成统一立场。
书记官宣读完各级等级代表会议的结果之后,随即宣布道:
“根据议会惯例,相关分歧将于明日继续在全体会议上逐项审议。”
“明日上午七时,国会准时复会。”
话毕,厅内顿时响起众人的谈话声。
不过,很显然多数人并未就修正案表现出太多期待。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天的等级会议,并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无论是贵族、城市还是教士,大多数修正提议都未能通过。
就这样,议员们在一片嘈杂的讨论声中缓缓离场,准备迎接又一天的教派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