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尘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惊骇，反倒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一条沉睡的过江猛龙。
这可比之前那些小鱼小虾，有趣多了。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菊斗罗与鬼斗罗的身影，如青烟般在室内浮现，单膝跪地，姿态谦卑。
“殿下有何吩咐？”
月关的声音，不再有往日的妖娆，只剩下纯粹的恭敬。
洛凡尘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
“诺丁城，交给你们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三日之内，万魔殿分部的地基，我要看到。”
“城里的地下秩序，我也要看到结果。”
月关与鬼魅的身形，皆是微微一顿。
他们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眼神里，没有孩童的天真，只有上位者对棋子最纯粹的审视与……信任。
两人心神剧震，齐齐垂首。
“遵命！”
洛凡尘不再多言，起身向外走去。
柳二龙一身赤色劲装，早已在门外等候，身形笔直如枪。
“走吧。”
“随我去看看，一条睡了很久的看门狗。”
诺丁城，一处阴暗的后巷。
腐烂的菜叶混着馊掉的酒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壁虎般贴在斑驳的墙壁上，与阴影融为一体。
是唐三。
他的目光，冰冷如铁，死死盯着巷口几个正在唾沫横飞的闲汉。
那些关于玉小刚“被圣子看重”的流言，正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
他已经在这里盯了半个时辰。
玄天功悄然运转，听力被放大到极致。
他从那些杂乱的对话中，剥离出了一个共同的源头。
萧家。
唐三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萧尘宇。
武魂殿。
洛凡尘。
这笔账，他记下了。
唐氏铁匠铺。
午后的阳光，被低矮的屋檐遮挡，在门口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铛！”
“铛！”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富有节奏的锤击声，从铺子里传出，混着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与浓烈的酒气。
洛凡尘站在街角，与柳二龙并肩而立，并未靠近。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升级后的【洞悉人心】权能，全力发动。
他的神念，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进那间昏暗的铁匠铺。
眼前的世界，瞬间化为一片灰败。
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酒精与绝望。
一个男人，胡子拉碴，衣衫褴褛，正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铁锤。
他的动作，看似迟缓无力。
可在洛凡尘的神念感知中，那个男人的体内，却蛰伏着一片死寂的深渊。
深渊之下，是足以焚天煮海，毁天灭地的岩浆。
那是杀气。
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的杀气。
其目标，只有一个。
武魂殿。
洛凡尘的神念，如潮水般退回。
他睁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此人对武魂殿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自己圣子的身份，是天然的死敌。
强行招揽，无异于引火烧身。
一个更加阴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借刀杀人。
祸水东引。
他侧过头，看向柳二龙，声音很轻。
“换身衣服。”
“去那边的酒馆。”
柳二龙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没入巷弄。
片刻后，她再出现时，已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衫，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
洛凡尘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将一段话，一字不差地印了进去。
酒馆内，人声嘈杂。
柳二龙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麦酒。
她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对邻桌的两个佣兵开了口。
“听说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街对面那双“沉睡”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武魂殿那位新来的圣子，手段可真是通天！”
“听说啊，他正在重查当年蓝银皇的案子，似乎……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
“矛头，好像直指供奉殿的天使一脉呢！”
话音落下。
“铛——！”
铁匠铺内，那富有节奏的锤击声，戛然而止。
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意，冲天而起。
那股杀意，霸道，蛮横，如同一柄出鞘的神剑，要将这天都捅个窟窿。
可下一瞬，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铛！”
“铛！”
锤击声，再度响起。
只是那节奏，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狂暴。
街角，洛凡尘感受到了那股一闪而逝的恐怖波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这条沉睡的猛虎，醒了。
但他要咬的，是另一窝狼。
他转身，准备离去。
【叮！】
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检测到宿主行为引发连锁反应，蝴蝶效应开启！】
【弟子雷达更新！发现全新目标类型！】
虚幻的地图上，一枚与代表“怨念”的红色，和代表“财富”的金色，都截然不同的光点，在诺丁城的另一角，悄然亮起。
那光点，散发着柔和的绿芒，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高潜力目标（绿色）：可投资型天才】
【位置：诺丁城，孤儿院】
诺丁城，孤儿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木头与廉价皂角混合的酸腐气味。
残破的院墙上，剥落的白灰下透出斑驳的青砖，像一块块揭不掉的疮疤。
几个衣衫脏污的孩童，缩在墙角，用麻木的眼神，窥探着门口那两个不速之客。
洛凡尘一袭小号的金色礼服，纤尘不染。
他站在这片破败之中，像一粒掉进泥潭的金沙，格格不入。
柳二龙跟在他身后，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衫，却掩不住那股自血脉深处透出的冰冷与凌厉。
一名身材臃肿，脸上堆满虚伪笑容的妇人，从低矮的屋舍里快步走出。
她搓着手，一双小眼睛在洛凡尘华贵的衣料上滴溜溜地转。
“这位小少爷，是来……领养孩子的吗？”
她的声音，油腻得像她身上的肥肉。
洛凡尘没有理她。
他的目光，穿过肮脏的院落，落在一个蜷缩在角落的瘦小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