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痛！太痛了！”
苏仪双手捂头，痛苦地蜷缩着。
这简直就和刚穿越的时候一样，不，比那时候还要疼的多！
疼痛之余，还有种令人迷乱的眩晕，如同在万花筒中飞旋倒坠。
一股股陌生的记忆正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什么情况？
苏仪侧卧在榻上，冷汗涔涔，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弄得床褥凌乱、褶皱遍布。
他白皙的手臂上显出青筋，死死扣住床棱，将那梨花软木都捏进去半分。
这痛苦足足折磨了他半宿，直到清晨，那症状方才缓和下来。
苏仪撑起身子，只觉脑后发涩，眼膜发愣，口干舌燥，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方才经历的一切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噩梦一场，但那脑中记忆却无比确凿。
这记忆颇为神异，似乎源自于某位仙道大能，其中移山填海、摘星拿月都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写意，玄奇奥妙远超凡人理解。
这对于苏仪而言，不说是匪夷所思，那也是闻所未闻。再加上这些记忆只是凌乱的碎片，便让其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亦幻亦真了。
苏仪揉了揉太阳穴，力图恢复些许精神。
不管怎么样，今日是修行之始，可耽误不得，还是先去学堂吧。
他褪去衾衣，交领束带，换了一身云纹轻衫，推开门。
前院的花草缺乏修剪，葳蕤侵人，只留一条曲径通往院口。
院口站着个白胡子老头。
“课业辛苦，不如休息一天吧，苏通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今日先借他学生一用。”
苏仪很快猜到了大长老的来意，点点头，将其迎了进来。
“你脸色很差，昨晚没睡好？”
“是有点。”
大长老心中了然，看来是昨天的测试导致的。这小子看似老成，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激动得睡不着也正常。
“我今日便是为此而来，有些事情须与你说清楚。你的根骨极为惊人，应该是一种特殊体质。”
“什么体质？”
大长老没有回答，只是从胡子里掏出一长卷古籍，抛甩到空中，一字铺展而开。
“我洛城苏氏向上追溯先祖，乃是‘钟山仙尊’苏晟之后，而其先天躯壳，则是那天下独一的……”
“无垢体。”
苏仪微微点头，以示关注。
大长老都这么说了，那他应该也是这“无垢体”了，听起来倒不怎么霸气，想必是不如那“荒古圣体”，“苍天霸体”之流的。
“传说中，那苏氏先祖擅长鏖战秘法，精力旺盛，生得子嗣千千万，后代是多一家不多，少一家不少。”
“所以我先前认为，苏氏与苏晟仙尊的关系是编纂的、攀附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硬蹭？”
“没错，这词妙极。”
“可是历经昨日之事，我发现你的测试情况竟与传说中的无垢体一模一样。”
“依此来看，我苏家倒还真有可能和那仙尊有着几分联系。”
大长老随意挥手，收起书卷，往檀木大椅上一坐。
“根据古籍记载，你这无垢体乃是天生的大道仙体，先天七脉顺畅，通体无垢无尘，日精月华加身，二气圆融合一，呈现中性之态，不偏不倚，对于各种法门的适配性很强，练什么都快，特别是在修行前期，不依外物，优势惊人。”
“相传，那位先祖便是闭门苦修百年，一步登仙！”
大长老以前提起自家祖上时，总是心虚，现在却挺胸抬头，多出几分底气，有了一种身为“仙裔”的自觉。
“如此情况之下，你倒先不必为机缘胡乱闯荡，按部就班修炼便好，尽量不要暴露，以免锋芒过盛，遭遇觊觎。若是引来邪祟鬼怪窥伺，定是要将你抓去，烹煮蒸烤、炼为人丹、生吞活剥、抽条扒皮、削作血肉之皿……”
苏仪嘴角抽搐。
有这么夸张吗？大乾好歹算是风清气正、仙道昌盛，这又不是什么诡异邪魔遍地走的堕落世界。
“等你境界高了，再谨慎寻求机会也不迟，毕竟死去的天才，什么都不是。”
对于这句话，苏仪则点头称是，毕竟不是谁都是爽文主角，有无数次瞎几把浪的机会。
“当然，我也不是要把你困在这小小一隅，你天资卓绝，苏家可护不了你成道。我过几日便会去京城一趟，去寻仙问道、拜拜山头，直接帮你求个好师父，以避不测风云。”
“多谢大长老。”
“不必客气，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这只是作为宗族长辈本分罢了。”
苏仪心中了然，大长老说得隐晦，实际的意思是“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他投资回报率超标，谁不投谁傻逼。
“你今年应该是十四岁吧？”
“对，刚过三天。”
“十四岁身体稳定，正是修行良机，你可知境界？”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洞虚破劫，至于后面的境界……”
苏仪眉头皱起。
“我只听说过什么‘开仙阳’、‘夺取正果’、‘悬铸大道’之类的说法，但具体境界划分我不清楚，大概已经是仙人了吧，我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确定。”
大长老却是点点头：
“你的理解没问题，后面的境界在修行界也尚存争议，暂且不用管它。”
“今日，我便先授你基础修行之法，名为《会元功》”
“这法门虽不是什么顶尖大秘，但是却很通用，未来无论转修还是兼修功法，都完全不成阻碍，对你来说正合适。”
接下来，大长老便详细注解功法，同时在空中运气，作幻象推演之状。
“这第一重境界，最容易，也最困难，有人一日入境，也有人终身摸不到门槛。”
“首先，你需要感受那灵气存在，再尝试引动灵气，然后吸纳灵气进入体内，最后在经脉中形成周天环流，即为“入窍”，到这一步，才算是彻底跨入‘炼精一重’之境。”
苏仪盘膝而坐，双眼闭合，静气平心，逐渐感受到空气中游离的天地灵气。
这灵气与他天然亲近，调用起来如臂使指，他只是自然吸纳牵引，那灵气便顺从地进入他体内，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销魂的……
快感？
苏仪压抑住声带的颤抖，继续引动体内灵气运动，形成周天环流。
随着灵气在他浑身经脉之间游走，那令人痉挛的快感也愈发强烈，愈发销魂蚀骨……
简直就和那个一样。
不，比那个还爽得多！
苏仪在这猛烈的快感中沉沦，意识逐渐模糊，大长老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半晌之后，那快感到达了顶峰，随即骤然坠落下来。苏仪渐渐恢复了神智，在恍惚间睁开眼睛。
“尝试入定之时，要抓住半睡半醒的那个中间状态，在某一时刻，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微末的天地灵气开始出现在你的视阈，此刻不必心急，要慢慢接触它，欲速则不达，这一步花费几个时辰也很正常……”
大长老见苏仪睁开眼睛，便停下了讲解，问道：
“听懂了吗？”
“呃，那个……”
大长老心中叹息。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小子虽然身体天赋绝世，悟性却一般啊。
“好吧，我们从头再来一遍，修行一道……”
“不是，大长老您误会了。”
苏仪感受着灵气在经脉中顺滑流淌，宛若溪渠。
“我好像已经‘入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