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吴参赞,苏某诚心祝你好运。”
“苏公子还请留步。”
吴谋站起身,走到王刚的尸体旁边,蹲下来一阵摸索。
他搜寻十分仔细,对着王刚上下其手,从腰间细缝到肩颈小褶,一点不漏,细致专业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不一会儿,他便摸出来一灰黑物件,看起来像是一环钥匙。
“这寨子中有个地方,是王刚敕令建立的地下监狱,其中血腥黑暗不可历数,我先前为了向王刚献投名状,虽未参与建设,但也是做了缩头乌龟,任由其中暴行滋生,已是犯下罪孽,无颜面对其中受害者,只能请公子前去解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牢中应该有公子的熟人。”
苏仪心头一动。
他不喜欢被道德压着去做免费劳力,可这“熟人”的说法却也勾起了他的好奇,不由心中暗道:
这吴谋即便是洗白了却也不改本色,仍旧喜欢操弄人心。
苏仪点点头,接过钥匙,带着吴谋的几个手下,顺指引来到一处地下之所。
这地窟一半天然形成、一半人工开凿,幽暗而深邃,四处建满了粗陋的铁牢房,各个压抑、阴湿、暗无天日。
苏仪路过这些牢房,往里扫视,看见一个个干枯消瘦,伤痕满身的囚徒,他们趴卧着、躺着、枯坐着,眼里没有一丝光芒,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宛如臭圈子里待宰的牲畜。
“一般情况下,抓来的新人都会在这关一阵子,教他们如何当牛做马,若是有人胆敢不满……”
那引路的汉子语气一顿,让出视野。
面前是一开阔场地,摆这各式器械,不是健身的,而是用来上刑的。
中心处是几个鞭柱子,刀绑子,底下一圈深色,周围摆着鞭子刀具,铁钩板子,还有那锁死人的颈枷,勒头脸的脑箍,夹指头的拶子,老虎凳,样样齐全,各个斑驳,显然都是常用的物件。
苏仪眉头一皱,瞬间加快了步伐。
“你们一间一间放人,要一个不剩全放了,我先去前面看看。”
苏仪将钥匙朝那汉子一丢,便如一阵风一般,转瞬消失不见。
在他身后,那些残害人们多年的刑具纷纷断裂开来,倾圮在地,激起阵阵尘烟。
苏仪飞速向前,一边观察,一边思考着那吴谋口中“熟人”底是谁。
萧宁?苏看山?客栈老板?
不可能。
那只能是她们了……
“不许欺负姐姐!”
晓晴大喊一声,浑身却颤抖不止。
只见狱卒的脏手正探向陆廷贞的衣襟,撕扯着她的领口,直弄得春风荡漾,丝丝雪白隐现,香汗浸透衣衫。
陆廷贞双手使力,愤然地推拦着,一双修长玉腿四处乱踢,直取狱卒要害。可二人力量差距毕竟太大,她的反抗收效甚微。
“老大一死,你这小妞便是归俺,别挣扎了!桀桀桀桀桀!”
狱卒淫笑着,一点一点逼近陆廷贞的玉体。
正当此时,旁边的女孩猛然一跳,抓上狱卒的手臂,在他小臂上狠狠一咬。
“啊啊!!你个小混蛋!“
狱卒大为吃痛,放开了陆廷贞,退后一步,猛地一甩手臂。
彭!
晓晴被扔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墙上,啪地一下掉下来,便没了声响,只留下留下大滩血迹。
陆廷贞瞳孔猛缩,娇躯颤抖,眼中爆起道道血丝,全身怒意烧成气力,就要与那狱卒拼命。
然而在下一瞬,这狱卒的头颅便高高飞起,血流喷涌如柱。
在他身后,则站着个衣衫褴褛,相貌却如神仙一般的妙人公子。
陆廷贞一时晃神,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苏仪则不顾狱卒的尸体,飞瞬踏至晓晴身前,双指在她鼻尖查探。
陆廷贞在愣了一秒过后,也是立刻凑了上来。
她跪坐在苏仪身边,衣衫凌乱,面色白里泛红,全身微微濡湿,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再次见到这公子,她心中五味杂陈,似乎千言万语要与他说。
只是,现在还有更紧急的事……
她低头看着眼睛紧闭的晓晴,心脏如同被死死揪住一般。
陆晓晴俏脸苍白,白得发灰,她脑后淌出血,缓流不止,弯弯长睫毛落在眼睑上,像个瓷娃娃一般,整个身体半蜷缩着,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小了。
“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她还没死。”
苏仪丝毫不犹豫,抽出一张泛着微光的符纸,贴在晓晴额间。
只见那符纸发出氤氲的华光,盈盈流转。
而在这“回生符”的作用之下,晓晴也似乎是回光返照,面色红润,呼吸渐稳,伤口也有些许恢复,不再流血。
然而,随着符纸法力耗尽,慢慢黯淡,最终化灰烬,晓晴的状态却也是急转直下,呼吸变得微弱,面上血色也渐渐褪去。
陆廷贞方才神经紧绷,说不出话,现在见到晓晴生命流逝,不由大为心焦,拉了拉苏仪衣袖,近乎哀求道:
“公子……救救她。”
苏仪沉默不语,只是又拿出一道符纸。
“贴脑门上没用,要在心口上还有可能保她一命”
苏仪脑中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小白?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快贴呐!救人要紧。”
苏仪赶快照做,将符纸印在晓晴心口。
这次效果不错,即使是符纸失效之后,晓晴呼吸正常,基本稳住了体征,只不过……
“这女孩虽然命保住了,能不能醒来还是两说。”
小白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如果她醒不来,会怎样?”
“活死人呗,丢了灵魂一样,终日靠灵液吊着,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这不就是植物人吗?
“你有什么办法?”
“暂时没有,不过等我们境界上去了,这等小伤自然迎刃而解。”
“好吧。”
苏仪长舒一口气:
“晓晴的命算是保住了。”
就是不知能不能醒来……
苏仪留了后半句没说,毕竟此方世界无比玄奇,唤醒一个植物人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困难,
陆廷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将晓晴抱入怀中,轻抚她的小脸:
“都是姐姐的错……”
“你们不是绕路了吗?怎么还会遭遇这盗匪?”
“廷贞也不知,只是我们在绕路山边之时,却反而被大队人马所拦劫。”
苏仪心中一动,这不像是偶然啊……
陆廷贞回溯事件,忆起那地狱般的场景,眼前便是一阵昏暗,悚惧在心间萦绕。
陆家护卫全体被杀,那些姨婶亲戚也在被俘之后不堪受辱,纷纷自尽。而陆廷贞、陆晓晴姐妹,则是被王刚相中,想要日后亲自调教,却反而得以幸免于难。
陆廷贞说完经历,便是沉沉低下头——
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是我要举族迁移,是我是我执意绕路,是我要与苏公子分离,是我……
陆廷贞被浩荡的愧疚所淹没,悔恨如钉子扎在她的心肝上,痛得令人颤抖,她死死攥着掌心,只想一根根捏碎自己的骨头。
随着眼眶泛起酸楚,悲愤冲上头脑,她竟是向着苏仪的剑摸去。
一双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她的皓腕,力道轻柔却不容反抗。
“你知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坚持到现在都没死,便绝没有在得救之后去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