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73章 成了气候

作者:一眼云烟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8 18: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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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愔之的种硝法,属于土法种硝,在崖边和岩洞等不易被雨水冲洗到的地面挖坑,视硝土厚度成色决定硝坑大小,能大尽量大,将坑壁、坑底夯实如镜子般光滑。

泥土必须夯的异常紧密,然后在硝坑正下方挖一个蓄水小坑,同样夯实,再于硝坑底部钻洞,通到蓄水池中。

洞不能太大,否则会影响到流出的硝水浓度。

在前面的步骤完成之后,于硝坑底部垫上木头,并铺上厚厚的稻杆麦杆,把即将倒入坑中的硝土与坑底隔开。

然后是挖硝土。

硝土味道分为酸甜苦辣四种,辣为最佳,苦次之,再次是甜和酸,把硝土倒入坑里,边倒边踩,用木杵将倒下去的硝土夯实。

接着是倒水,水必须是洞里的死水,因为偏于碱性,一挑一挑的水往下倒,漏完一挑倒一挑,通常需要三天时间,一个大硝坑最大可装五万石硝土,漏下的硝水则有八万石之多。

当然,洞穴受环境限制,没法挖出容纳五万石硝土的硝坑,不过整个善卷洞,可以挖掘将近十个容积在三五千石硝土的硝坑,待硝土消耗殆尽,再转移去别的洞里挖,而善卷洞修养个数年,又会生出大量的硝土。

可谓子子孙孙无穷馈也。

这就是山区农民种硝的土法子,不包含任何现代科技元素,需要的是山洞和体力,非常契合义兴地区的自然条件。

丁壮们还在热火朝天的挖坑。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王愔之转头道:“娘子先回去罢,我在这里看着。”

“要多久才能挖好?”

谢月镜问道。

王愔之沉吟道:“差不多三天左右,真正出硝大概要十天,娘子不必担心我,回去和阿母说一声!”

谢月镜暗戳戳的瞥了眼薛银瓶。

王愔之暗暗摇头,又道:“请银瓶姊姊护送我娘子回城罢。”

“行!”

薛银瓶点了点头。

谢月镜没再坚持,只叮嘱了句诸事小心,同行的还有薛家子弟,他们打算过几日再来看看。

不觉中,三日过去。

一个足以容纳三千来石硝土的硝坑完美成形,当天就往坑里挑硝土。

……

姑孰!

司马尚之刚从建康回来,就接到噩耗。

行军司马来报:“将军,段谷合带着亲族家人跑了!”

“什么?”

司马尚之面色剧变。

行军司马道:“不止是段谷合的亲族,那日逃来回的溃军几乎都拖家带口跑了,约有一千多人。”

“何时逃的?”

司马尚之深吸了口气。

行军司马道:“数日前的一个深夜,待仆觉察时,已经了无踪迹,想来是往义兴投奔王愔之了。”

“可曾派兵追击?”

司马尚之急问道。

行军司马道:“仆等并无调兵之权。”

“为何不及早告之?”

司马尚之咆哮。

行军司马沉默以对。

司马尚之懂了。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第二天才让人发现,无非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根源还在于接连战败,先于大江败于桓玄之手,追击王愔之,又喜提惨败,连带他司马尚之的威信都急速坠落。

或者可以理解为,西府军有了二心,放段谷合走,平白送一个人情,日后兵戎相见时,也可说道说道。

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兴许下回再与王愔之作战,没准儿身边的将领就能把他卖了。

司马尚之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压下翻腾的怒火,沉声道:“传令,调虎啸营追击,以五日为限,追不到就回来!”

“诺!”

行军司马施礼离去。

司马尚之烦躁异常,全军成建制的逃跑投敌,这是自苏峻祖约之乱以来的数十年间,闻所未闻啊。

之所以限定五日,主要是虎啸营是他和司马休之的部曲,约有两千人,也是西府中最为精锐的军队,唯恐离兵日久,变成不测。

他对西府军失去了信任。

忙忙碌碌,又是四日过去,硝坑中,有浊黄色的硝水缓缓注入水池,散发出浓郁的尿骚味。

众女躲的远远的,既便戴了口罩,也捂住口鼻,拧着眉心。

王愔之笑道:“你们可莫要嫌弃这味道,硝水以牛尿味上佳,次则如猫尿,再次如人尿,来,架起锅,将硝水熬煮。”

“诺!”

役夫们可不嫌难闻,架起甑罐熬煮,那味道,简直感人。

不过渐渐地,甑底析出了一层黄色的硝石晶体,这是半成品。

一般来说,出硝率在三分之一即为上佳。

随着不停的熬煮,半成品硝石晶体越来越多,工匠们按王愔之吩咐,往晶体里加水,加草木灰搅拌混合均匀,滤除了杂质,再次熬煮。

又是两天过去,白花花的硝石晶体堆积如山,这几乎是土法工艺所能达到的极限。

虽然尿骚味一阵阵的往鼻子里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喜悦的笑容。

王愔之则让人把硝土运回庄子。

工匠和役夫,留洞里继续种硝,多多益善,直到种不出来为止,当然,王愔之也不是黑心老板,以十天出一批硝作为周期,每十天可以休息五天。

回到阳羡,王愔之把严慎叫来,递了封信函道:“你替我去京口,把这封信交给何澹之,我请他帮我采买些货物,你不必急于回返,多留数日,与货物一起回来,我再安排些人手护送你。”

“诺!”

严慎拿了信件离去。

王愔之安排了十来骑,护送严慎。

建康!

司马尚之再一次来到东府,找到相王,说了段谷合叛变之事,五日了,全无行踪,向左近豪强询问也无果,可见段谷合走的路线相当隐蔽。

“哼!”

司马道子哼道:“此子倒是好本事,你看看,这是禇爽表他为义兴都尉!”

说着,丢出一份奏折。

司马尚之拾起来一看,沉吟道:“相王,禇爽虽庸碌无为,但在士人中以清净无为闻名,如今连他都为王贼说话,倘若朝中风向逆转,对相王大有不美,不可大意啊。”

“能否再派兵去义兴将王贼剿灭?”

司马道子问道。

“这……”

司马尚之为难道:“西府兵多不堪用,倘若强行驱之攻打王贼,或致阵前哗变,要不,由北府出兵?”

司马道子颇觉头疼,摆摆手道:“刘牢之打过了,大败而归,何无忌当场殁了。”

司马尚心里,突地有难以抑制的慌乱在滋生蔓延,恨声道:“难道王贼成了气候?”

司马道子道:“明日朔望大朝,陛下和皇后都将出席,伯道(司马尚之表字)也去,当堂弹劾王愔之收降纳叛,请朝廷剥夺士族名位。”

司马尚之略一寻思,就明白了。

以皇帝名义下发的诏令,曰敇,而尚书台签发,曰命,王愔之或许敢于抗命,却绝对不敢违敕。

司马道子是想以朝廷的名义,把王愔之彻底打成逆贼,永世不得翻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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