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67章 家家缟素

作者:一眼云烟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8 14: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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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牢之眸光幽森道:“何谦与无忌的亲兵本该全军覆没,可王贼不怀好意,将俘虏放了,如今再清除已来不及。

为父去何家吊喧,你去府库领些金帛,安抚那些逃回来的将士,使其莫要胡言!”

“诺!”

刘敬宣忍着痛,挣扎着起身,拱手退下。

刘牢之则回后堂,换了身素服,叫上女婿高雅之,去往何谦府上。

何谦是北府军名将,与刘牢之、田洛、诸葛侃、高衡、刘轨等流民帅几乎在同一时间投奔了谢玄。

但何谦早在淝水战前数年,就几度与苻秦交战。

太元四年,大破苻秦名将彭超,解彭城之围,同年,再破彭超,解三阿(今江苏高邮西)之围,名震江淮。

而高雅之既是刘牢之的女婿,其姑母又嫁给了何谦之子,惜夫妻双双早丧,留下两子,一是何无忌,一是何无终。

何府中,一片缟素,历来最惨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是何无忌整张脸都被硫酸烧烂了,这是下了阴曹地府,泰山府君都认不出来啊。

试问如何投胎?

堂屋设作了灵堂,刘牢之与高雅之拜祭了番,由何无终回礼,遂被引入后堂。

何谦已经六十来岁了,原本斑白的须发,如今已是雪白,面孔透着深深的疲惫,眼里泛出一阵阵的恨意。

他既恨王愔之,也恨刘敬宣,见着刘牢之,只不冷不漠的拱手道:“孙儿马革裹尸而还,何劳大都督亲临?”

刘牢之道:“无忌乃何公孙儿,也是我侄,今丧于宵小之手,我亦痛惜,岂能不来?”

何谦怔怔看着刘牢之,许久,化作一声叹息,请刘牢之与高雅之入座,待仆役奉上茶水,随意攀谈着。

突然高雅之话音一转,为难道:“想我北府军二十年来,几沦为门户私军,幸大都督不惜个人名节,逐王恭,遂使北府摆脱了士族控制。

但此役败后,北府多有物议,在下就担心,或有居心叵测之徒借机滋事啊!”

“哦?雅之想说什么?”

何谦眸光微凝。

高雅之道:“此战之过,绝不能推给大都督,须有人勇于承担。”

“是谁?”

何谦问道。

刘牢之与高雅之都不说话,可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渐渐地,何谦明白了,这是无忌死了都不让他安生啊。

刘牢之叹了口气道:“若非实在为难,我亦不愿如此,他日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无忌,可是为北府大业计,却只能委屈下无忌啦。

无终已有十五了罢,待除了服,何公可让无终来我麾下,任为亲兵,悉心栽培,成年后也可继承无忌衣钵。”

何谦内心的愤怒几难抑制,别听刘牢之说的好听,带在身边栽培,实则是人质,倘若自己为何无忌奔走翻案,怕是何无终莫名其妙就死了。

这一刻,何谦觉得刘牢之非常陌生,可以用不择手段来形容。

可是他年事已高,病痛缠身,早在几年前就从一线退了下来,所恃者,不过几百亲兵部曲,如今又大半殁于长塘湖畔,拿什么去对抗如日中天的刘牢之?

罢了,罢了,但求保得无终平安!

“既如此,就多谢大都督了!”

何谦艰难的拱手。

大事已定,又劝慰了一番,刘牢之带着高雅之离去。

途中高雅之问道:“大都督,王贼那里,就放过他了?”

刘牢之沉吟道:“怕是朝廷不日将有耳闻,兵败事小,但冒充西府之事,可大可小,朝中或有王贼党羽弹劾于我,且容王贼多逍遥一阵子。

回头我让敬宣携些财货美人赠予司马郎君,待平了朝廷物议,再回头料理王贼亦不为迟!”

高雅之想想也是,朝廷方面若是处置不当,万一再有贼人引西府与荆州兵来攻,也是个麻烦事,遂不再多劝。

……

刘裕还不知道刘敬宣惨败,盖因他的级别达不到,孙无终又不愿参与是非。

这日下值归家,走在街上,却见何府与刘府亲卫部曲居住的那一片,几乎家家缟素,门内隐约传来哭声。

“出了何事?”

刘裕拉住一人问道。

“哎,败啦,出去一千骑,回来只有三百来人,马都丢了!”

那人长叹了口气。

“与谁作战,怎会败了?”

刘裕不解道。

“是王贼!”

那人恨恨道:“大郎君与何无忌领一千骑剿杀王贼,于长荡湖畔交战,王贼擅使毒物……”

战斗经过经口口相传,以及故意歪曲,已经严重不符合事实,不过刘裕仍是大体还原了真相。

刘敬宣与何无忌纠集自家亲兵部曲,凑了一千骑,试图奔袭王愔之,却被王愔之反过来打的大败而归,何无忌惨死。

老实说,这个结果让他难以置信,他曾见过王愔之,因着和刘兴男勾勾搭搭,还起过杀心。

可谁能料到,这样一个世家子,在家族遭了罹难之后,竟然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教北府军自刘牢之败于慕容垂之后,吃了十五年来的首次败仗。

“多谢告之!”

刘裕拱了拱手,匆匆而去。

回到家里,仍是心事重重,他直觉的预感到,王愔之或会成为北府大敌。

王恭被以刘牢之为首的北府军背叛,而王愔之又斩杀数百北府健儿与何无忌,双方恩怨交缠,几近于不死不休。

“寄奴,出了何事?”

臧爱亲问道。

“哎,真是想不到呐……”

刘裕将打探到了消息徐徐道出。

“哼!”

刘兴男哼了声:“他还挺厉害的嘛!”

“你这话是何意?”

刘裕面色一沉。

“女儿只是就事论事,以一群杂兵,大破北府精骑,难道不厉害吗?”

刘兴男嘀咕道。

刘裕给气的不轻,狠狠瞪了眼臧爱亲,便道:“都是你惯的,连是非好歹都不分,我看,也该嫁人了,由翁家好好管教她!”

“哎呀,你冲兴男发什么火?”

臧爱亲不快道:“兴男所说虽有欠妥当,可是你这做阿父的,就不能好好说嘛?”

刘裕气结!

臧爱亲出身于东莞臧氏,比彭城刘氏牛毕多了,以致于臧爱亲生了刘兴男之后,再无所出,刘裕竟没法纳妾!

想自己已经三十来岁,外不能建功立业,内则受制于妇人。

本以为娶了臧爱亲,能借助东莞臧氏对自己有所婢益,结果啥都没有,还不许他纳妾,纯纯一个妒妇啊。

老刘家大房就要在自己手上绝嗣了。

这年头,没有儿子,天生低人一等,刘裕心里的郁气几近于喷薄而出!

“好啦,好啦!”

臧爱亲见刘裕面色不豫,打圆场道:“你阿父说的也是,明年兴男及笄,是该嫁人啦,你可有心仪的郎君?”

刘兴男昂着脑袋,寻思道:“暂时没有,不过嘛,再差也不能比那王愔之差,最少也得楚楚肃肃,山致远庭,清水白石何离离,要不然岂不得被他笑死?”

夫妻俩面色凝重,相视一眼!

王愔之再差也是太原王氏,高门甲族,说句现实话,如果王愔之与谢月镜和离,登门求娶刘兴男,夫妻俩得好好斟酌一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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