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44章 包装母亲

作者:一眼云烟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4 00: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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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有五王,国界相近,共相往来,不相攻伐,唯作善友,其最大者,字普安王,习菩萨行,余四小王,常习邪行,大王怜愍,意欲度之……”

大清早,郗氏就起了床,洗漱过后,在婢女的陪侍下,一边敲着木鱼,跪在王愔之为她雕刻的枣木毗卢遮那佛像前,一边诵念《佛说五王经》。

王愔之陪侍在下首,听着那如白开水般的诵经,昏昏欲睡。

虽然他昨夜回来小憩了一会,早起站桩又补回了精神,却是奈不住这无聊寡淡的经文啊。

谢月镜也在场,与女史归荑一起,一针一线的纳着鞋底。

因着硫酸的广范使用,以前的薄鞋底不能穿了,必须换成厚鞋底,王愔之的鞋底,就由她亲手纳出来。

王愔之暗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很快,他又把心思转到了母亲身上。

母亲佞佛,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毕竟佞佛比佞道要好。

五石散的源头是哪里?

道门!

还有各种符水,那可是重金属超标。

佛门只是空口念经,道门是真敢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肚子里塞。

不过《佛说五王经》太过于低端,没什么出彩的经义,来来回回就是宣扬兄友弟恭,劝人向善那一套。

王愔之本能地想到了《金刚经》!

改日到了阳羡,得把《金刚经》默写出来,想必母亲会喜欢的,一俊自己再于孙恩之乱中起了势,就可以把母亲包装成观音菩萨法身下凡。

这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平民百姓把自家老娘吹嘘成观音菩萨,叫居心叵测,虎狼之心。

可我是谁?

堂堂太原王氏嫡子,高门显贵!

届时会有一堆大德高僧跟在后面卖力吹捧。

如今的佛门已经尾大难掉,很多士人研习佛经义理,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仅仅数十年后,佛门就达到了极盛。

与其艰难铲灭,不如利用起来,加以引导和约束。

更何况,王愔之也需要佛门牵制道门,道门的口号是代天宣化,理念是建立政教一体的人间道国。

从黄巾之乱,到前些年荆江湘一带到处以李弘(老君下凡化身)的名义作乱,再及即将到来的孙恩之乱,莫不如是。

真正把道门驯服,还得数十年后的寇谦之、陶弘景宗教改革。

也许数百年后,观音菩萨的三十六法身中,就有一位出身于高平郗氏!

“郎君,朗君!”

这时,奴奴探着小脑袋唤道。

“是奴奴啊!”

郗氏经也不念了,回头笑道。

王愔之挺无语的,自己和谢月镜过来,母亲头也不回,可奴奴就大不相同,让他怀疑母亲是否真的诚心礼佛。

不过也能看出来,母亲挺喜欢奴奴的。

“伯母!”

奴奴脆嫩嫩的唤了声,便道:“官军大营正在挖壕沟呢,还有数骑分别向周围驰出,银瓶姊姊猜测,兴许是去征发左近豪强大户了。”

义兴郡地广人稀,田多恶秽,因丘陵地貌起伏不平,水土流失严重,一处处庄园筑在地势相对较高处,几乎没有自耕农的存在。

原本义兴最大的坐地虎是周氏,被王敦剿灭之后,旁枝和僮仆部曲冒充的周氏遍地开花,通常规模都不大。

彼此间存在很强的竞争关系。

毕竟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谁都想成为义兴周氏的正统。

另吴兴沈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吴兴沈氏最著名的是沈充,其最大的成就有二:

一是铸造柳叶钱,大掠财货,遗臭万年。

二是编练前溪歌舞姬,广受建康士人追捧,可视作一千多年前的XX歌舞团,沈充族灭之后,仍有士人前往前溪吊唁。

沈充走的路与周氏相反,选择投靠王敦,结果王敦兵败之后,被朝廷灭了,以吴兴沈氏为名的庄子散落一地,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在义兴境内。

以王愔之占据的庄子为圆心,半径五十里数过去,共有七家庄园,其中一家姓周,两家姓沈。

另有严姓,自称严白虎后裔。

有盛氏,先祖盛孝曾举孝廉,任尚书郎,与孔融相交甚笃,孙策平定江东之后,盛孝因其威望被孙策忌惮,最终死于孙权之手。

又有山阴贺氏,也是自孙策时代就存在的江东土豪,旁枝子弟流落到义兴,渐渐坐地生根。

还有汝南许氏,许贡因向曹操上表,议召孙策入京,被杀害,许贡三名奴客则于丹徒山上重创孙策,至其不治身亡。

这一枝自称是许贡的后裔。

当然,这都是自说自话,建康朝廷从未承认。

东晋的政治格局,自元帝定《百谱》以来,基本上定型了,不可能再让民间豪强跻身于士族之列。

毕竟东晋国土狭小,朝廷实控地也仅止于扬州、大江上游的部分区域,而士族代代繁衍,人口大爆炸,官员名额却有限,门楣入了士族,就得授官,哪有那么多官位?

这也是南朝寒门崛起的大背景。

说白了,人多地少,基层矛盾日渐累积,直至孙恩作乱成了导火索,江东各地的土豪纷纷举兵响应。

也就是孙恩自己不当人,否则,没准儿真能成事。

“阿母,儿先去了!”

王愔之施礼。

郗氏提醒道:“义兴豪族,枝蔓相连,你杀得周家,尚情可缘,若再杀别家,或会群起而攻之,我儿谨记!”

“母亲所言甚是,儿记着了!”

王愔之重重拱手,转身而去,心里也暗暗感叹,母亲到底出身于郗家啊,一语道出关键,比那些费拉不堪的高门甲族子弟强多了。

恰好他需要改变狠辣的形象,以仁义的面貌示人。

我妈是观音菩萨报身下凡,我是观音菩萨之子,怎么能胡乱杀人呢?

以前的狠辣,是被司马道子父子逼的,是他们把一个温良谦恭让的士家郎君逼的不做人,罪在他们啊。

“郎君快上来看!”

薛银瓶站箭楼上招手。

王愔之三步两步爬上去,聚目望去。

果然,沿着营寨边缘,步卒与辅兵有气无力的挖着壕沟,另有一部分步卒与骑兵守护。

薛银瓶冷笑道:“此人怕是兵书读傻了,就这么点人手,还挖什么壕沟,不如多做些鹿角拒马,入夜了设置于各处。”

薛安民点头道:“官军没个数日,休想挖成,不如点足兵马,出去攻打一番。”

王愔之沉吟道:“左近还有些豪强大户,他们未曾招惹我,我也不便于去攻打他们,如今司马休之去征发僮仆了,这几家只要派了兵,我就有充足的借口找他们算账。

先打退了那几家再说,如此一来,官军的士气会更加低落,说不定还能招降一批,不过袭扰也不能停,不可让他舒舒服服的挖崛壕沟。

昨晚奔袭了一夜,咱们也好好睡一会儿,待得正午过后,官军精疲力尽,再领些儿郎出去练练手。”

“嗯,此言甚妙!”

薛安民与薛银瓶兄俩相视一眼,双双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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