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藏身于废弃工厂的阴影中,耳畔是远处枪声的回响。他深知,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外面的日军包围圈严密如铁桶,三层封锁线层层递进,每隔五十米便是一道防线。重机枪的扫射声每隔十分钟便在夜色中炸裂开来,震得人耳膜发麻。沈墨白紧贴着锈蚀的钢板墙,目光在黑暗中搜寻突破口。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废弃车间门口,那里堆满了报废的机械零件和断裂的钢梁。噪音大,视野差,正是突围的最佳切入点。他深吸一口气,压低身形,悄然挪动脚步。
十步、二十步……他几乎贴着地面移动,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直到抵达那扇半塌的铁门下,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刚要迈步进入车间,脚下忽然踩到一块松动的金属片,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沈墨白猛地顿住,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几秒钟后,远处传来两名巡逻兵的脚步声,他们低声交谈着朝这边走来。沈墨白迅速闪入一堆废旧零件之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两人走近,在昏暗的月光下环顾四周,其中一人踢了踢地上的碎铁片,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另一人摆摆手:“可能是老鼠。”说完,两人转身离开。
沈墨白等了几分钟,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前行。他在角落里摸到一把生锈的匕首,刀刃已经钝化,但握柄尚算结实。他将匕首收进衣袖,准备作为备用武器。
穿过第一层包围圈后,他来到第二层封锁线边缘。这里布满岗哨,灯光稀疏,却有流动巡逻队来回巡视。沈墨白蹲伏在一处废料堆后,观察敌人的行动节奏。
他注意到,每间隔一段时间,机枪就会进行一次全面扫射,而每次扫射结束后的两分钟内,士兵会放松警惕,换弹、调整位置。他决定利用这个时间窗口突破。
当又一次扫射结束,他立刻起身,借着夜色快速穿越空地。就在即将进入第二层封锁区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而是顺势滚入一堆废旧轮胎之中,翻身躲进阴影深处。几名日军士兵举着手电筒冲过来,嘴里喊着什么,但没发现他的踪迹。
待敌人离开后,沈墨白迅速爬起,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继续前进。他知道,只要再突破第三层封锁,就能真正脱离危险区域。
第三层封锁比前两层更加密集,不仅有固定的火力点,还有巡逻摩托队不断穿梭其间。沈墨白躲在一棵倒塌的电线杆旁,估算着敌人的巡逻频率。
他看到一辆摩托车正驶向下一个路口,车灯划破夜色,照亮前方的道路。他咬牙思索片刻,迅速从衣袋中取出之前在工厂找到的绳索和布料,开始制作简易陷阱。
他将绳索绑在一根横梁上,拉直后固定在路边,又用布料包住几块铁片,挂在绳索末端。一旦有人经过,铁片便会撞击出声响,吸引敌方注意力。
布置完毕后,他退至一旁的矮墙后方,静静等待。
几分钟后,巡逻摩托果然再次返回。骑手一边抽烟一边驾车驶近,完全没有察觉脚下的异样。
“哐啷”一声,铁片被撞落,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骑手猛然刹车,疑惑地望向声音来源。
沈墨白趁机跃出掩体,贴着墙根飞速穿过小巷出口。身后传来骑手大声呼喊的声音,但他已无暇顾及,只管向前奔跑。
他在墙壁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箭头标记,似乎是人为刻上去的。他没有多想,顺着箭头方向拐入一条更窄的小巷。
这条巷子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是高耸的砖墙,头顶仅见一线天光。沈墨白一路疾行,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
前方忽然传来犬吠声,他立刻停下脚步,靠在墙上倾听。
一只黑狗站在巷口,对着空气狂吠不止。它的主人是一名年老的看门人,手里拎着油灯,正在查看动静。
沈墨白屏住呼吸,缓缓抽出匕首。他不能冒险暴露,否则整条巷子都会成为死路。
老人似乎听到了什么,抬眼朝巷子里张望。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追兵赶到了。
老人被惊动,转身朝声音方向走去。沈墨白抓住机会,猫着腰从他背后绕过,悄无声息地穿过巷口,重新隐入夜色之中。
他终于来到了河边,水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对岸设有瞭望塔,每隔十五分钟探照灯便会扫过河面。他知道,必须在探照灯关闭的间隙完成渡河。
他沿河寻找可用船只,最终在一处芦苇丛中找到了一艘破旧的小船。船体残破,底板漏水,但还能勉强使用。
他迅速砍下几根树枝,捆扎成简易船桨。计算好探照灯的照射周期后,他推船入水,屏住呼吸,缓缓划动。
河水冰冷刺骨,浪花拍打着船身,使小船剧烈晃动。沈墨白紧紧握住船桨,尽量保持平衡。
探照灯刚刚扫过,下一波还剩七分钟。他加快划桨速度,尽可能降低身体重心,避免被对岸发现。
接近岸边时,他听到瞭望塔上传来士兵换岗的说话声。他立刻停止划桨,任由小船随水流漂向岸边。待探照灯熄灭后,他悄悄弃船上岸,钻入岸边的草丛中隐蔽。
他匍匐前行,避开巡逻士兵的视线,终于成功抵达汇合点附近。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草丛中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被踩扁的香烟盒。他捡起烟盒,翻转过来,上面印着一个奇怪的标志:一只鹰爪握着齿轮。
沈墨白眉头微皱,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在盘查时,他曾见过一名军官胸前佩戴着类似的徽章。
他将烟盒收入怀中,没有多想,继续朝着预定接应地点前进。
夜风拂过,吹散了他额前的汗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漆黑一片的城区,心中明白,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死里逃生。
可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这场战争远未结束,而他,也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追求技术救国的理想主义者。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林间小道迈出坚定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