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在灌木丛中拼命爬行，尖锐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掌。身后，七个黑袍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火把的光亮在树林间晃动，越来越近。
“这边！“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周远转头，看到林小满躲在一棵空心老槐树后向他招手。她的左臂无力地垂着，脸色比纸还白，但眼神依然清醒。周远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林小满立刻拉着他钻进树洞。
树洞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大，散发着潮湿的木头和草药的气味。林小满用背部顶住一块看似树皮的木板，将其旋转关闭，树洞立刻陷入完全的黑暗。
“别出声，“她的气息喷在周远耳边，“他们能听到心跳。“
周远屏住呼吸，听到追捕者的脚步声停在树外。阿强嘶哑的声音近在咫尺：“味道到这里...断了...“
“分头找！“马德贵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扭曲，像是多种声音的混合体，“血月升起前必须找到祭品！“
脚步声渐渐分散远去。周远刚要松口气，林小满的手指就紧紧掐住了他的手腕——树洞外还有一个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是村里张屠夫家的小儿子张浩的声音，但语调完全不像那个腼腆的少年，“小满姐...你受伤了...我闻得到血...“
林小满的手摸向腰间，抽出一把手术刀。树洞的伪装门突然被猛击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找到你们了...“张浩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祭品和叛徒都——“
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说：“快出来，孩子们。“
周远和林小满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树门。月光下，村中最年长的李婆婆站在那儿，手中的拐杖滴着暗绿色的液体。张浩倒在她脚边，后颈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李奶奶？“林小满惊讶地小声叫道。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紧迫：“没时间解释了。小满，带你朋友去祠堂地窖，红色笔记本在祭坛下面。“她递给林小满一个小布袋，“把这些撒在身后，能拖住他们一会儿。“
林小满接过布袋，里面是一种发光的蓝色粉末。“您不跟我们一起走？“
李婆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铜铃：“六十年前我本该阻止这一切，现在该弥补了。“她看向周远，“孩子，你父亲留了东西在祠堂神像后面，找到它。“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追捕者正在返回。李婆婆推了他们一把：“走！沿着小溪往北，别回头！“
周远搀扶着林小满悄悄离开。走出十几米后，身后突然响起清脆的铃音，接着是李婆婆高声吟诵的古语和随即爆发的惨叫声。林小满浑身发抖，但没有回头。
“李婆婆是...“
“上一任村医的妻子，“林小满喘息着说，“我以为她早就...没想到...“
小溪在月光下像一条银色的蛇，指引着方向。周远半扛着林小满艰难前行，她的体温低得吓人，血不断从左臂的伤口渗出。
“你的手...“
“脱臼加骨折，“林小满咬牙道，“阿强干的。他们...已经不太像人了，力气大得可怕。“
周远想起阿强裂到耳根的嘴和发红的眼睛：“他们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不是附身，“林小满靠在一棵树上稍作休息，“是蜕变。血月之夜，被选中的七个人会完全变成...另一种东西。“
她示意周远继续前进。溪水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但周远知道追兵不会放弃。果然，不久后远处又传来嚎叫声，这次更加愤怒。
“蓝色粉末只能迷惑他们二十分钟，“林小满说，“我们得再快点。“
溪流尽头是一个小瀑布，水落入下方的深潭。林小满指向瀑布右侧：“祠堂后墙在那里，有个排水洞可以进去。“
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下湿滑的岩石。周远先钻入排水洞，里面漆黑狭窄，满是青苔和蜘蛛网。爬了约莫五分钟，前方出现微光。
“到了，“林小满在后面说，“推开你头顶的铁栅。“
周远用力顶开生锈的铁栅栏，爬进一个潮湿的地下室。月光从高处的小窗照进来，映出一排排蒙尘的牌位——这是祠堂的祖先堂。
“地窖入口在供桌下面，“林小满艰难地爬出来，“但我得先处理下伤口。“
她让周远帮她接上脱臼的手臂，过程中死死咬住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用牙齿和右手配合，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简单包扎了骨折处。
“你以前经常做这种事？“周远不禁问道。
林小满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村里没医院，我爸教过我基本的。“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周远，无论在地窖里看到什么，记住你父亲是个好人。“
没等周远追问，祠堂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人立刻屏住呼吸。供桌上的牌位在脚步震动下微微摇晃，发出细小的咔嗒声。
“分头找！“马德贵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祭品一定在附近！“
林小满示意周远跟她行动。他们悄悄挪到供桌旁，她轻轻掀起桌布，露出地板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拉环。
“你先下去，“她小声说，“我去引开他们。“
周远抓住她的手腕：“不行！你已经——“
“我有办法，“林小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麻醉剂，够放倒三个人。“她苦笑一下，“本来是准备...万一我被抓用的。“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阿强抽动鼻子的声音。周远知道没时间争论，只能点头。林小满突然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飞快地说：“如果你见到我爸爸的笔记本，第137页最重要。“
然后她推开周远，自己则向祠堂侧门跑去，故意发出响声。
“在那里！“外面有人大喊，脚步声立刻追了过去。
周远趁机拉起地窖入口，钻了进去。垂直的梯子通向更深处的黑暗，他小心地一级级往下爬。头顶的入口自动关闭，最后一缕月光消失前，他听到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林小满的尖叫。
然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头顶上隐约的、非人类的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