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阴暗的巷子如同巨兽的肠道,湿滑的青苔和不知名的污物粘在鞋底,每一步都打滑。周远跑得肺都要炸了,每一次沉重的脚步落地,全身的青铜“护甲”就发出沉闷的“嘎吱…嘎吱…”声,在死寂的巷弄里回荡,活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破拖拉机开进了居民区。肩膀的伤口被剧烈动作撕扯着,疼得他眼前发黑,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
“远…远娃子!慢…慢点!我这老胳膊老腿…跟…跟不上啊!”老葛在后面气喘吁吁,烟杆都跑丢了,琉璃左眼在昏暗光线下像两盏飘忽的鬼火。
“周…周老弟!等…等等!我的栓…栓子卡住了!”老张更惨,那根宝贝消防栓在狭窄处磕磕碰碰,好几次差点把他带倒。他一边拖着这沉重的“烧火棍”,一边还要提防后面越来越近的警笛和杂乱的脚步声。
“少废话!被后面那些‘制服鬼’逮住,就不是跑断腿的事了!”周远头也不回,咬着牙往前冲。他皮肤下那层青铜色在奔跑中显得更加诡异,汗水混着巷子里的潮气,让他整个人像刚从青铜液里捞出来又没擦干,在偶尔透进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左腹玉璧传来一阵阵微弱的悸动,林小满的意念带着喘息传来:
**“远哥…左边…第三个岔口…有…旧房子…门没锁…”**
周远毫不迟疑,一个急刹,青铜脚掌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噪音,身体强行扭转,带着一身“嘎吱”交响乐,猛地拐进左边第三个更窄、几乎只能侧身通过的岔巷!巷子尽头,果然是一扇歪斜破败、漆皮剥落的木门,虚掩着。
几人鱼贯而入。老张最后一个挤进来,用消防栓死死顶住门板。“呼…呼…暂时…安全了…”他背靠着门,大口喘气,脸色煞白。
一股浓烈的霉味、灰尘味和…某种淡淡的、甜腻到发齁的古怪香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能看清里面的轮廓——似乎是个废弃很久的老式戏院。高高的、布满蛛网的顶棚,几排歪倒的破败长椅,前方是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舞台,深红色的破旧幕布垂着,像凝固的血块。
“这…这什么鬼地方?”老张用手电(居然还没丢)扫了一圈,光束里灰尘飞舞,“味儿比俺家那放了十年的腌菜坛子还冲!”
“管他什么地儿,能躲就行!”老葛一屁股坐在一张还算完整的破椅子上,揉着发酸的腿肚子,“累死老子了…远娃子,你这‘铜皮铁骨’跑起来动静也太大了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哪是吧?跟敲锣打鼓似的!”
周远靠在冰冷的砖墙上,青铜化的胸口剧烈起伏,没好气地回怼:“嫌…嫌我动静大?有本事…你把这身皮扒了…我保证…跑得比兔子还静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金属冷光的右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造型,跑路确实太招摇了。
玉璧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担忧:
**“远哥…你伤…还有这身体…”**
“死不了…”周远在意识里回应,带着点自嘲,“就是…以后可能得改行去演铜人了…门票分你一半…”
**“…晕炉子还不够…还要当展览品…亏你想得出…”**林小满的意念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虚弱却真实。
“嘘!”一直沉默警戒的幺七突然低喝,素麻布下的身体绷紧,骨链无声地滑入手中。她面朝戏院深处那片更浓的黑暗,布满镇煞符的手微微抬起。
众人瞬间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死寂中,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挠木板的“沙沙…沙沙…”声,从戏台后方、幕布遮挡的深处传来。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感。
“什…什么东西?”老张握紧了消防栓,声音发颤,手电光下意识地扫向幕布方向。光束所及,只看到厚厚的灰尘,那声音却消失了。
“耗子吧?”老葛压低声音,琉璃左眼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周远却皱紧了眉。不对。这甜腻的香气…这“沙沙”声…让他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比面对那镜中煞时更让他心底发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那个诡异的来电和“周志清在看着”的警告,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心头。
“沙沙…沙沙…”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似乎更近了!而且…不止一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贴着地面,朝着他们这边…爬了过来!
“我…我去看看!”老张被这声音弄得浑身发毛,一咬牙,举着手电和消防栓,壮着胆子朝幕布方向挪去。光束刺破黑暗,照向舞台后方。
“啊——!!!”
老张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整个人像是被电击般猛地向后弹跳回来,手里的消防栓“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手电光柱疯狂乱晃,最终定格在舞台侧后方一个阴影角落!
光束下,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工装的人影,正以一种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他的四肢关节反向弯曲,如同被折断的蜘蛛腿,支撑着身体。更恐怖的是他的脸!整张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荧荧的蓝色,皮肤肿胀透明,皮下血管清晰可见,如同被什么液体撑爆!双眼没有眼白,只剩下两个疯狂旋转的、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漩涡!嘴角咧开一个巨大的、非人的弧度,一直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和不断滴落的、同样散发着荧蓝光芒的粘稠涎水!
他正用那双墨绿漩涡眼,“死死”地“盯”着老张的方向!那“沙沙”声,正是他用扭曲的手指和脚趾,疯狂抓挠地板发出的!
“是…是喝‘痴解’露那个!”老张瘫软在地,指着那怪物,语无伦次,裤裆瞬间湿了一片,“他…他变成鬼了!”
“不是鬼!”幺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七情露’的毒…引煞入魂…成了活尸傀!”她骨链猛地绷直,指向那怪物,“它盯上活气了!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