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鼎废墟间,老葛的烟锅灰撒落成符。周远怀中的残骨突然轻颤,林小满的颅骨滚向焦土深坑——坑底沉着半幅鸳鸯绣帕,帕上“萱”字被血污浸透,而“远”字却亮如初绣。
“帕是引路帖...”老葛的琉璃左眼映出帕上血丝,“跟着红线走...”
血丝如活蛇游入地缝。周远踏进裂缝的刹那,寒气凝成冰阶,阶面浮凸着三百新娘的嫁鞋印。老张的消防栓杵地借力,鞋印突然渗出沥青:“哎呦!这路还带咬人脚后跟的?”
地底豁然洞开。七口朽棺呈北斗状悬在冰窟顶,棺底滴落的黏液在半空凝成冰锥。锥尖刺破冰面时,每滴黏液都绽成盏白灯笼——灯罩仍是颅骨所制,下颌骨挂着冰铃铛。
“礼乐起——”冰铃齐摇,凝出周志清的霜雾脸,“宴主该点眷侣灯了。”
棺盖同时滑开。居中冰棺里坐着穿嫁衣的柳眉冰雕,她怀中婴尸的脐带穿透棺底,末端竟系着周远左腕!而两侧冰棺各悬一盏琉璃灯:左灯焰裹着林小满的残骨,右灯芯缠着周远的半缕头发。
“双生宴局...”老葛烟杆敲碎冰锥,“选左灯,妻骨成灰;选右灯,汝魂永锢。”
周远腕间脐带骤然收紧。冰棺里的婴尸突然睁眼,瞳孔旋着电子傩面:“爹娘等你...拜堂...”冰窟顶垂下红绸,绸上结满冰刺,直扎周远双膝!
“拜你祖宗!”老张抡消防栓砸向红绸。冰刺“咔嚓”断裂,碎渣里蹦出个冻僵的冰蟾蜍,背上嵌着刻“伍”的铜钥匙。冰蟾落地即化,水渍游成箭头指向柳眉冰棺。
周远踏冰箭跃起。青铜剑劈向冰棺的刹那,柳眉怀中的婴尸突然融化,凝成冰童子挡剑:“弑父逆伦——”剑锋贯穿童子,冰晶四溅中浮出三百年前的婚书:“新郎周远剜心献鼎,新娘林小满剜肉补灯,礼成”。
“礼成个屁!”老白的冰雕突然炸裂。他举着红光灼灼的“發”字牌跃出:“老子胡了!”牌面拍中左灯,焰中林小满的残骨突然聚成手掌,凌空抓向右灯里的头发!
双灯相撞的刹那,冰窟地裂。周远坠入沸腾血池,池底沉着那幅鸳鸯帕。帕面“远”字突然渗血,血珠滚落处浮起盏青铜灯——灯身刻满齿痕与冰裂纹,灯芯却是老白那块“發”字麻将牌!
“痴解灯现...”周志清的霜脸在血雾中扭曲,“该灭魂了!”
血浪凝成巨掌拍向灯盏。周远以身护灯,后背皮开肉绽。怀中玉佩突然飞入灯焰,火光中映出镜像:冰窟顶上,真正的痴解灯悬在柳眉冰雕头顶——灯芯裹着半幅鸳鸯帕,帕角绣着完整的“萱”字!
“灯是双芯...”林小满的骨声穿透血浪,“帕是双囍...”
周远踏血跃向窟顶。指尖触及冰棺的瞬间,柳眉的冰雕突然融化。她怀中跌出个青铜匣,匣内两盏灯芯并蒂燃烧——左芯是林小满的蓝蝶烙印,右芯是周远的半枚玉璧!
“点双灯——”老葛的烟锅捅穿血掌,“破双煞!”
周远双手分握灯芯。左芯蓝焰灼掌,前世记忆汹涌:初代林小满将蝶印烙在新郎后颈;右芯玉璧滚烫,今生画面翻腾:柳眉分娩时将玉璧塞进活婴襁褓。双焰交汇处浮出血契真文:“以痴缠怨,以念化煞,双灯照冥则宴熄”。
冰窟轰然坍塌。双灯焰光合为光柱,洞穿地府穹顶。光中三百新娘的冰尸跪拜,红绸燃成灰蝶。灰烬落处焦土生芽,嫩叶托着块冰碑,碑文沁血:“宴终”。
老葛的烟杆轻敲碑身。冰层下浮起守祠老妪的尸身,她怀中抱着幅完整鸳鸯帕——左帕角“萱”字染血,右帕角“远”字盈光。
晨光照亮帕上连理枝时,林小满的残骨化作飞灰。一粒蓝蝶磷火落在周远掌心,凝成她的虚影:“远哥...命灯非独燃...”话音散入风里,碑底冰层忽然透出暖光——那盏真正的痴解灯正在冰下重燃,灯焰里跳动着囍字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