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出头的学生，竟然说她的估价，保守了？
“小……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希冀。
而李牧身边的三个室友，也非常好奇，竖起耳朵。
李牧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那枚“宣三长须龙”之上。
“我指的，是这一枚。”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枚在灯光下闪烁着内敛光泽的银元。
林晚青的眉头，微微蹙起。
“宣三长须龙，品相极佳，市场价四百万，是公认的行情。”
她冷静地反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专业与自信。
“这是内地市场的行情。”
李牧摇了摇头，语气淡然。
“真正的珍品，它的价值，从来都不应该被地域所局限。”
他抬起眼，看向白国富。
“白老板，你这枚长须龙，铸工精湛，龙图霸气，堪称宣三龙洋中的顶级品相。”
“把它放在内地市场，四百万，已经是天花板了。”
李牧的嘴角，微微上扬。
“要是去，香港呢？”
香港？
这两个字，让白国富和林晚青都陷入了沉思。
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和自由港，香港的艺术品拍卖市场，确实比内地更加成熟和活跃，买家群体也更加国际化。
一件顶级的藏品，在香港拍出比内地更高的价格，并非没有可能。
林晚青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李同学，你的思路很大胆，我也承认，香港的市场溢价可能会更高。”
“但这枚长须龙，就算送到香港的顶级拍卖行，估价最多也就是在五百万到六百万之间，运气好，遇到几个买家争抢，或许能冲到七百万。”
“可这距离您刚才所说的‘保守’，以及白董所需要的资金缺口，依然是天差地别。”
她顿了顿，语气诚恳地继续道。
“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上。”
她的分析，客观而理性，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是啊，就算拍到七百万，距离白国富需要的五千万，依然是杯水车薪。
白国富脸上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李牧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奇迹？
对你们来说是奇迹，对我而言，却是早已发生过的历史。
他清楚地记得，前一世，一枚“宣三长龙币”，在几年后的2012年，于香港的一场春季拍卖会上，拍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千二百万港币。
2012港币的汇率还比RMB略高。
到了2022年，另一枚品相相近的长须龙，更是拍出了1980万RMB的成交记录。
这些未来的信息，他当然不可能说出口。
他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换了一种说法。
“林主席，白老板，古玩字画，玉石钱币，这些东西的本质，是艺术品，是文化的载体。”
“它的价值，一部分来源于市场的公认行情，但另一部分，更重要的，来源于它的‘缘分’。”
李牧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信服力。
“自古以来，宝物择主，讲究的就是一个‘物遇有缘人’。”
“三国时，曹操得了一把绝世宝剑，名叫‘倚天’，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他自己珍爱异常，但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把杀人利器。”
“可这把剑，若是在一位真正懂得它的剑客手中，那便是剑道的化身，是无价之宝。”
“这枚长须龙，也是一样。”
“在只看市场价的商人眼里，它值四百万。”
“但在真正懂得它历史底蕴、痴迷于它雕刻之美、能与那条翻腾云海的蟠龙产生共鸣的收藏家眼中，它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
“而这样的收藏家，在香港，最多。”
一番话，说得玄之又玄，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深刻的道理。
林晚青柳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白国富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那句“无可估量”，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他那颗沉寂的心，又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李牧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白老板，我可以帮你联系香港那边的拍卖行。”
“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国富急切地问道。
李牧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如果这枚长须龙，最终的成交价，能超过一千万。”
“我要五十万。”
话音落下，满室皆静。
胖子张伟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五十万！
张口就要五十万的指点费！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简直是吞天巨蟒！
赵振和刘洋更是目瞪口呆，他们觉得，自己以前对“胆大包天”这个词的理解，实在是太肤浅了。
林晚青的美眸中，也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她看着李牧那张平静而自信的脸，第一次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夸下如此海口，又敢提出如此惊人的要求？
白国富的呼吸，变得无比沉重。
一千万！
虽然这个数字依然不够填上五千万的巨坑，但如果真能拿到这一千万，他至少可以稳住银行，和几个大的债主进行协商，为自己争取到最宝贵的喘息时间。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得失。
赌，还是不赌？
良久，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牧。
“当然了，我也不是神仙，要是拍不出一千万以上，我一分不要。”
“好！”
一个字，从他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只要它能拍到一千万以上，我急需现金，我直接给你一套房。”
李牧想了想08年，星海市100平，大概七八十万不亏。
将来就更是血赚！
“不过”白国富话锋一转。
“拍卖需要时间，宣传、预展、图录印刷……一套流程下来，至少要两三个月。”
“我的公司，等不了那么久。”
李牧闻言，却摇了摇头。
“不用那么久。”
“这件事，必须尽快安排，越快越好。”
“最好，能在半个月之内，就完成所有交易。”
“为什么？”白国富不解。
李牧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餐厅的墙壁，看到了未来的风云变幻。
“因为，国际上可能会发生一场大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没有明说，那场源自华尔街，即将把雷曼兄弟这家百年投行拖入坟墓的次贷危机，将在九月十五日，彻底引爆。
算算时间也没几天了。
到那时，全球经济都会受到重创，富豪们的钱包会大幅缩水，艺术品市场的信心，也将在短时间内跌入谷底。
现在，正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也是这枚龙洋，在未来几年内，最后一次卖出高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