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来晚了。”
李牧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站起来，也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是靠在椅背上，拿起一串烤得金黄的土豆片，慢悠悠地咬了一口。
他的眼神，从那个篮球男生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荣小鱼那双略带薄雾的眼睛上，嘴角微微一勾。
“这位姑娘，我预定了。”
“我就说嘛！这俩人肯定有事！”
周琴和孙静等一众女生，也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荣小鱼的眼神里，充满了善意的祝福和八卦的火光。
荣小鱼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从失落的谷底，猛地冲上了云霄。
他……他承认了！
她的脸颊，像染上了最美的胭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却又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那个搭讪的篮球男生何晓垒，脸上的表情则瞬间僵住了。
他看看气定神闲的李牧，又看看满脸娇羞的荣小鱼，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荣小鱼略显羞涩，道：“李牧你瞎说什么呢？”
但荣小鱼的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对李牧有意思。
篮球服男生，表情尴尬，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梗着脖子反驳道：“同学，话不能这么说吧？”
“只要没结婚，就都有机会嘛！”
这话一出，李牧班上的男生们顿时发出了阵阵嘘声。
“嘿！这哥们儿脸皮够厚的啊！”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死心？”
李牧还没来得及说话，荣小鱼却先有了动作。
只见她轻轻一笑。
那笑容，像是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漾开了层层涟漪，又像是黑夜中骤然绽放的昙花，美得令人窒息。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眉眼弯成了月牙，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在场所有的男生，包括何晓垒在内，都看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一个女孩能笑得如此动人心魄。
就在众人失神之际，荣小鱼伸出纤细的手，轻轻地，却又坚定地，拉住了李牧的衣袖。
她抬起头，迎着何晓垒不甘的目光，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甜意。
“不好意思啊同学。”
“他这个人，就是喜欢乱用词。”
何晓垒一愣，还以为有了转机。
却听荣小鱼继续说道：“我们不是他预定的关系。”
她顿了顿，拉着李牧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像是在宣示着什么。
“我们是……绑定的。”
“这辈子，都解不了绑的那种。”
说完，她还俏皮地冲着李牧眨了眨眼，那眼神里，既有得偿所愿的得意，又有小女孩般的娇憨。
绑定。
男生看看荣小鱼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幸福笑容，再看看李牧那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淡定表情，终于明白，自己今天这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不，是一块钢板。
“行……行吧。”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灰溜溜地端着酒杯，在李牧班上同学们的哄笑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
但它掀起的涟漪，却在饭桌上久久没有散去。
“哎呦呦，绑定了哦！”
荣小鱼被她说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嘴角那抹甜蜜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牧哥！你可真行啊！”
王凯满脸羡慕嫉妒恨，“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你这是拯救过世界？”
李牧被他们说得有些无奈，只能端起杯子：“行了行了，喝酒喝酒，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不行！”周琴不依不饶，“光喝酒不行，必须得自罚三杯！你这叫什么？这叫欺骗我们广大同学的感情！隐瞒了这么重大的情况！”
“对！自罚三杯！”
“罚！必须罚！”
众人纷纷响应，气氛被推向了新的高潮。
李牧哭笑不得，看着身边那个眉眼弯弯，正偷着乐的荣小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罢了，罚就罚吧。
他拿起酒杯，豪爽地连干了三杯，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有了这层“绑定”关系的认证，荣小鱼也彻底放开了。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客人，而是俨然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和周琴她们打成了一片，聊着女生之间的小秘密，笑声清脆，传遍了整个烧烤摊。
李牧看着她融入自己圈子的样子，心中那点因为白幼微而产生的犹豫，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或许，这样也不错。
这一顿烧烤，一直吃到了深夜。
喧闹声渐渐平息，桌上的烤串和啤酒也见了底。
“时间不早了，”荣小鱼看了一眼手机，有些不舍地对李牧说，“我宿舍快要门禁了，得回去了。”
“我送你。”李牧毫不犹豫地站起身。
“好嘞！牧哥，任务就交给你了啊！务必把咱们的‘绑定’校花，安全送到宿舍楼下！”王凯醉醺醺地喊道。
“去你的！”李牧笑骂了一句，和同学们告了别，带着荣小鱼走出了烟火缭绕的烧烤摊。
夜色如水。
喧闹的后街在身后渐渐远去，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校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起了荣小鱼的裙摆和发梢，也吹乱了李牧的心。
他承认，刚才在烧烤摊上的那句“我预定了”，有很大一部分是情势所逼。
但当荣小鱼说出那句“我们是绑定的”时，他的心，却是漏跳了一拍。
那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那种被归属的感觉，让他这个两世为人的灵魂，都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可是，白幼微那双清冷又倔强的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份恩情，那份愧疚，像一根细细的刺，扎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现在就和荣小鱼确定了关系，那对白幼微来说，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他还没有找到她，还没有报答她。
就这样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李牧的心中，天人交战，万千思绪翻涌，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有些沉重。
他没有注意到，走在他身旁的荣小鱼，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落后了他半步。
荣小鱼走在李牧斜后方，借着昏暗的灯光，偷偷地打量着他的侧脸。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分明的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比记忆中的少年，更多了几分成熟和硬朗。
她的心，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他刚才……承认了。
虽然方式很特别，但他的确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维护了她。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感到安心和喜悦。
气氛这么好，月色这么美。
他……他怎么还不上来牵我的手啊？